兒,她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別說立個墓碑以籍哀思,阿爹就連屍骨也未曾尋見,她愛了這麼多年唯一的男人,她如何能不傷心?
在那些個獨自哭泣的夜晚,勸她是沒有用的,所以許青衣從來什麼都沒有說,她一人站在屋內捂著嘴哭,許青衣就站在門外。她哭多久,許青衣就站多久,整夜便是如此。
所以那一段時間,即使傷心,她也是安心的,因為她知道,她只要開啟東廂房的門,她愛的人就會站在那裡,對她張開懷抱。
阿爹去世,是她或許一輩子都無法釋懷的事情,可是那些夜裡,看著門外安靜站著的身影,她便知道她的世界裡並不只有哀痛,還有其他在意她的人,她就必須振作起來。
江家的後代,除了阿爹口中早夭的哥哥,便只有她一個,所以她無論如何也得挺直了腰板,好不讓九泉之下的阿爹傷心失望。
可惜世事就是如此殘忍,戰火紛飛之中,人們只聽得一句流言蜚語,便很容易就誤會了什麼人,更容易就矇蔽了自己的雙眼。
江家那時開啟糧倉對路邊無家可歸的人施善,有些人來取糧食也就罷了,還得指著江月罵上兩句:“狗腿子的糧食,本是都不要吃的。”
江月只能悶頭當聽不見,因為她再不能像從前那般指著人鼻樑子罵:“有本事你就別吃啊?”
她只能當這些人都是可憐人,勸自己壓著脾氣,不要互相為難。
可是每每當她看見許青衣走在大街上被人指著罵的時候,她還是覺得實在生氣心疼。
“我不唱,我們喻夢樓的所有人都要死”許青衣很少像這般在她面前咬牙埋怨:“可是他們當我願意?面對著那麼多張可憎的面孔,我如何能唱下去?我當初學唱戲,可不為了今天!阿月,我真想找個機會,把他們都殺了,哪怕賠上整個喻夢樓。”
“可是我不能”許青衣恨恨的閉了閉眼:“因為並不是喻夢樓的所有人都願意犧牲,可是不願意犧牲的後果,似乎只有我一個人承擔。”
“我不知道我能挺到幾時,我只能一個勁兒的麻木自己。”
江月萬分心疼的抱住她,說她知道,她都知道,可是不論怎樣,她相信這一切都有盡頭,她相信這樣的噩夢,總歸有一日會結束。
可是許青衣卻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一臉哀傷的看著她,心想自己最心痛的並非如此,而是因為她的名聲而連累了江家,這是最不應該的。當初江先生給她一個家,並不是讓她這樣作踐的。
可是讓她這樣放棄江月,她是萬萬做不到的。
一身軍裝的李復知道她的想法之後,只冷笑一聲看她:“早知今日,當初讓她嫁給我好不好?”
“且不說當日是你撮合,這事兒還得看阿月的意願不是嗎?”許青衣最不愛聽這話,立刻黑了一張臉,手握茶壺的姿態,讓李復隱隱約約認為她下一秒又要抬手砸自己腦瓜兒。
“當初都得看阿月自己的意願,那麼如今也是”李復往後挪了挪,一臉正色道:“就算你真能捨得把她讓給我,她也不會願意,只要她不願意的事兒…你也瞭解,事情發展未必會如你所願。”
“我自然不願意”許青衣緊緊捏著瓷壺,臉色不好看的很:“可我沒有能力保護她,我只希望,假如真有那一日,你要承諾會盡全力去保護好她。”
“憑什麼?”李復把佛珠往桌上一撂,蹙眉看她:“好事兒從來沒有我的,到了關鍵時刻我還得盡我所能保她一命?許青衣,參軍這幾年…你當真以為我有那麼閒嗎?”
“不憑什麼,我只知道,你肯定會做到。”許青衣雙手的關節因為發力而顯得青白。
“無賴…你們夫妻倆都是無賴!”李復氣的就差捶胸頓足,然而到了最後,還是垂眼默許了許青衣提出來的條件。
江月對此並不知情,只是覺得每逢睡覺的時候,許青衣都會把她抱得更緊,就像下一秒就會失去她一樣。
“乖…青衣不怕,阿月不會離開你的”許青衣每次夢魘,都會給江月緊緊勒在懷裡,別說睡覺了,她連呼吸都費勁,來來回回多少次,她只得抱著許青衣腦袋邊親邊勸:“阿月會永遠在你身邊的…哎呀,你鬆開我好嗎?喘不過兒了,要死了。”
許青衣這才可憐巴巴的鬆開她,緊閉的雙眼裡流出來兩行清淚,然後眉頭緊鎖,委屈的轉過身去,還吸吸鼻子開始啜泣,就算咬著牙也憋不住嘴裡的“嗚嗚”聲。
這模樣瞧著實在可憐死了…江月無奈又心疼,只好從背後抱住她睡,如此許青衣才安靜下來直至天亮。
剛開始有這種現象的時候,江月還想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但許青衣向來對睡著之後的自己沒什麼印象,江月再問也只能瞧見她一頭霧水的樣子。
久而久之,她們就形成了一種默契,你不想說的事兒,我就不問,生逢國之危難時刻,誰還能沒點心思呢?
江月是個善良而豁達的人,許青衣對此深知,更知道她自己和她完全相反,但她以為,起碼二人彼此是無愧而平等的。
然而這種想法,停滯在了伊藤來喻夢樓聽戲的那一日。
作者有話要說:
澄清一下,這是我今天的一更,我不會那麼無恥的把卷首語也算做一章的,二更晚點,晚上八點準時更
另:居然有人問我許青衣是攻是受...你們自己反省一下到底她是啥(不要被隻言片語誤導,看看自己的感覺)
周明並非你們所想象的好人,但也不是徹徹底底的壞人,倒是苦了明玉小天使了
伊藤這類boss總是出場早死的晚,而且我覺得你們會恨死這個人的
第11章 硝煙瀰漫(2)
許青衣一曲終了,正面無表情的打算下臺收拾回家,卻被幕後的一個日本小兵叫住了:“許老闆,我們少佐有請。”
“誰?不認識,請我幹什麼?”許青衣臉上的厭惡情緒絲毫沒有遮掩。
“伊藤少佐請您到簾後喝杯茶”那小兵見她如此,立刻把槍桿子往她肚子那裡一橫:“許老闆是很好的合作伙伴,不要為難我等,我們少佐也是誠心邀請。”
許青衣抬手把槍桿子往旁邊一打:“既然是合作伙伴,你卻要用槍指著我?這就是你們日本人的待客之道?”
那小兵爭不過她,只好僵硬的朝簾後做了個手勢:“許老闆,請。”
許青衣冷哼一聲,連妝和便服都沒打算換,只撩開簾子往裡大步走去。
裡面穿著土黃色軍裝的年輕男人聞聲抬頭,見是她,便挑眉推了推眼鏡,立刻很紳士的站了起來:“許老闆,快請坐。”
許青衣冷著臉,坐在了離男人很遠的位置:“請問少佐找我有什麼事兒?”
“在下雖然是大和民族,但是很喜歡中華的文化,這兩日聽了許老闆的戲,很喜歡,也深有感觸,不知道許老闆可否教我一些簡單的戲曲方面的知識?”伊藤彬彬有禮,英俊的面孔和氣度的確很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