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山上走,路越來越窄,漸漸就沒了路。四處都是一摟多粗三四層樓高的巨竹構成的竹林和更為粗壯繁茂遮天蔽日的大樹,大樹下灌木叢生,將地面擠得密不透風,唯一能走人的,就是那些野獸踩踏而出的獸徑和山水經常沖刷而衝出的“水路”。這裡簡直就是一方未經人類開發的處丨女丨地,透出一種遠古的蒼蔥與蓊鬱,同時也讓人感到一種難言的恐懼。最怕的,當然是那種總是半隱身狀態、身體與周遭顏色非常接近的蟒蛇。我怕那玩藝兒,怕它說不清哪會從什麼地方蹭地竄出來,它太讓人防不勝防了,一旦出現可能就已到了眼前,就算不被它吃掉,也嚇個半死!
因為怕撞上大蟒,我膽戰心驚的跟在老人後邊,一手握著展開的摺疊刀,一手握著電棒。我問老人:“大爺,那群野豬跑哪兒去了?這林子這麼密,不會突然竄出條大蟒蛇吧?我怕那玩藝,那東西太瘮人了!還有,都說你們這裡毒蛇多,咱可別給毒蛇咬著——大爺嘿,我這條小命兒可就交給您了!”
老人一樂:“你這瓜娃子,還蠻怕死的哦!”
“那是,我還沒活夠呢。”
“有大黑在,你就放心了sa,這狗鼻子靈,耳朵也好使,進到大山裡,是條狗就比人強,記著,沒狗領路,說什麼也不能進山。”說著,老人指了指腳下一處粗粗亮亮蟒蛇行經的路徑,“這一帶蟒多。蟒的主要食物是比它小的蛇類,還有‘過山風’,也叫吹風蛇,是毒蛇中個頭最大的,聽我義父講,‘過山風”的學名叫‘眼鏡王蛇’,那東西才厲害呢,跑起來就跟一陣風颳過,飛快,個頭也大,四五米長,被那東西咬一口,轉眼就沒命了。不過‘過山風’和大蟒蛇都吃蛇,有它們出沒的地方,別的蛇就會躲得遠遠的,所以你就不必再怕其它蛇了。”說著,老人又從身上解下一個葫蘆,猶豫了一下,弄了些黑乎乎的藥沫撒我身上,說,“這是避蛇藥,撒上能避蛇,不過野豬鼻子靈,撒上了就不好接近野豬了,唉!”老人嘆氣,“帶著你個瓜娃子進山,好麻煩呦!”
“嘿嘿,”我樂,再次問,“大爺,那群野豬跑哪兒去了?咱們能找得到它們嗎?”
老人指指山野間越來越密一堆堆動物的排洩物:“瞧,這是野豬糞,糞便多的地方,離它們經常休息駐紮的地方就不遠了。野豬這東西講究著哩,它們排便有固定的場所,要離開休息的地方,離的又不會太遠,所以我們獵人把豬糞聚集的地方叫‘野豬窩’……”
果然,眼前的野豬腳印越來越密集,因為野豬踩踏嚴重,地下植被被踩得亂七八遭,於是視野相對開闊起來。
老人指指前邊那片相對開闊的地帶:“豬群平時就是在這裡歇腳的。不過今天那兩頭大公豬爭王位不會在這裡,這裡還是施展不開。它們應該上山頂了。山頂開闊。那裡常年被雨水沖刷,石頭都露了出來,不適合植物生長,山頭風又大、又冷,就算不是石頭的,大樹也站不住——走吧,”老人用手試了試風吹的方向,“咱們得轉到下風口處,這樣那些野豬才嗅不到人味。”
“不會等咱們轉過去,那兩頭野豬已分出勝負了吧?”
“那樣更好,危險就小了。”
“但我是來看野豬打架的啊!”我急,嗓門陡然升高八度。
“噓,悄聲,離山頂不遠了,小心驚動了那群畜牲。”老人剛說到這裡,就見那條大黑狗突然揚起頭,抿緊了耳朵,它似乎已然聽到了什麼。我們又向前繞出幾百米,耳輪中果然聽到嘭嘭地撞擊聲和野豬的咆嘯。
“大爺,它們還在幹呢!”我激動。
“嗯,慢點,不許再發聲了,跟定我。”老人低聲安排。
隨了老人又轉出一二百米,山頂到了。我和老人每人身上和頭上都插上樹枝,那條大黑狗也乖乖的在頭上戴了個‘大草帽’。兩人一狗處在下風口。緩緩向前、向高處挪,緩緩探頭。
日期:2012-01-17 17:15:50
山頂上,兩頭大野豬幾乎已變成兩個巨大的血葫蘆。它們還在打,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式。與此對應的,則是那上百頭安祥寧靜的母豬和子豬,它們心不在焉又百無聊賴的散落在山頭上,有的拱食著地上稀疏的草皮植被,有的乾脆躺倒下來眼睛半睜半閉的打盹,眼前兩頭大公豬你死我活的較量對它們來說似乎並不重要,誰做它們的老公對它們來說好像都是一樣的——“擦”!看到這翻景象我不由又想笑又想樂,不知怎的,心裡居然冒出一句“唯女子與小人最難養也!”
當然,這群母豬還的確算不上女人。但它們與某些喜歡招蜂引蝶女人竟有著某種驚人的相似——“她們”同樣天性風*,‘她們”都喜歡看異性為了爭搶“她們”而大打出手、頭破血流甚至丟掉性命……於是也不知為了怎樣一頭豬狗不如的女人,普希金就跟另一個男人決鬥去了,結果情高才絕一位橫貫古今的天才詩人,年輕輕就把一切葬送……於是你就會想,那麼了不起的一位詩人,與一頭大公豬又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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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爭蜂吃醋是人與動物天性,在性這方面,人與動物究竟有多少不同?
日期:2012-01-17 19:52:31
“吘,”體型稍小的那頭豬王一聲暴吼,嘴裡噴出大片的血沫子,可能是因為上了年紀,體力不支,它大口大口的喘息著,身體搖搖欲墜。
“吘,”那頭大獨豬同樣回以一聲怒吼,它的情狀更慘,它的一隻耳朵被咬掉一半,脖頸處被豬王的獠牙挑開一道一尺來長很深的口子,傷口處血肉外翻,肚子一側也被豬王的獠牙捅了兩個洞,汩汩向外冒著鮮血……但大概是由於年輕體壯,這些傷非但沒消磨掉它的鬥志,反而激得它更為兇悍暴戾!
反觀那頭豬王,情況就有些不妙。豬王的嘴裡在往外噴血沫子,這可能是由於兩頭巨豬的衝撞使豬王受了內傷?另外,我這時才發現豬王的一條後腿也被咬斷了,這才是他身體打晃站立不穩的最主要原因,這非常不利於它繼續戰鬥下去,甚至可以說,再鬥下去它將必敗無疑!但看那陣勢,豬王卻並不想放棄。
“吘!”豬王再次厲吼。
“吘!”大獨豬同樣回了一聲。
“吘——吘——吘!”兩頭豬連續對吼著,向對方展示自己的兇狠與絕決,希望嚇退對方。但沒誰後退。它們眼睛越來越紅,身體越繃越緊,它們都在積蓄力量,準備向對方發起致命一擊。
我看得出神,手心裡全是汗。但也就是這時,老人突然碰了一下我的胳膊,示意我往下退了一些,以避開野豬們的視線:“娃娃,看這陣勢,我們得快些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老人低聲說著,面色相當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