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看他，他的唇角微微上揚，眼波流轉中藏匿著無數深情。看著這太過熟悉的面容，我忍不住想起紫禁城裡的一幕，他大力甩開我的手，憤怒的聲音裡全是絕望：“不許你再碰朕！朕以後都不要再見到你！”想到這裡，手下忍不住一顫。

他見我如此，忙伸手接過了我手中的碗放在小桌上，一面忙著拿紙巾擦拭我手上的湯汁，一面柔聲問：“怎麼了？”

“雒羽，你會一直這樣對我嗎？無論我是誰，無論我之前有什麼樣的過去，曾經跟誰在一起，也無論**後變成怎樣，你都會這樣待我麼？”其實早上聽了他和暢凡的對話，我是心裡有數的，可是，還是忍不住要問，忍不住要從他口中聽到我早已知曉的答案。

日期：2011-12-05 15:57

“為什麼會這麼問？”他沉吟了一下才反問道。

“只是想到了，就問了。”說完又加了一句，“你可以不回答，但是別說假話。”之後仔細觀察著他的表情——這句話對於我和他來說，何其熟悉！永遠忘不了那個冬日的午後，他在御茶房的屋子裡輕輕握住了我在他手心裡寫下的字，然後輕描淡寫地說出“想要”兩個字時的神情。彼時的情景如在眼前，而今，這一幕又要重演，他可會記起那時的我們？

他拉過我的手，“你就是你，我只要知道我的心裡除了你再也放不下任何人，其他的便都與我無關。我也不管你以前經歷了什麼，曾和誰在一起，那是你的過去，是你一路走來必須要經歷的過程，我再也不會介意，這一次，我保證。我只要你今後都生活的開開心心的，並且，一定要跟我一起，記住了？”

我一邊聽他一本正經的解釋，一邊暗自偷笑，胤禛啊胤禛，你還是中了我的圈套了，還不告訴我你便是胤禛麼？只那一句“我再也不會介意，這一次，我保證”，便已出賣了你——上一次，你可還記得？呵呵。

想到這兒，我險些笑出來。又怕被他瞧出了破綻，連忙凝神屏息說道：“可是……”

“你怎麼有那麼多的可是呢？”他笑起來，伸手颳了一下我的鼻子，“你只要按你的心意去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可以了。無論怎樣，我都會支援你，放心。”

他的話讓我有些怔忪。什麼時候開始，他是這麼的體貼入微了？還是，這麼多年的現代生活真的已經磨平了他感情上原有的那些稜角，讓他淡忘了我以前對他的傷害？以前的我們一直在彼此傷害，雖然，也彼此深愛。

想著，就走了神兒。他捏了一下我的手：“又走神兒了？”

我忙抬起頭，拿起桌上的粥來：“吃飯吧，光顧著說話了。”

他看了我半晌，這才端起碗來，一面也給我盛了一碗遞過來：“一起。”

我正要推拒，看到他挑著眉，一副“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架勢，於是微微一笑端起了碗。

他這才舒展了眉頭，伸筷去夾菜。

身後門響，回頭時卻是暢凡。他走過來自顧自地看了看桌上，搖頭道：“四哥好口福啊，全是你喜歡的菜。”

胤禛微笑不語，我站起身來端了椅子給暢凡：“你也一起吃吧。”

“好啊，”暢凡一面說一面坐了下來，趁我盛飯的當兒附在胤禛耳邊悄悄說了一句：“難為我在門口站了半天，等著你們把知心話都說了去，四哥，是不是也應該讓我吃上一碗呢？”聲音雖是不大，卻剛好足以讓站在旁邊的我聽了個一清二楚。

我不禁心內暗罵起十三來——真是個促狹鬼，總是不放過任何一個讓我尷尬的機會！以前在宮裡，他卻不是這樣的，遇到我跟四爺說話，要麼遠遠地躲了開去，要麼裝作沒聽到沒看到，怎麼來了這兒，他的性子卻是越發的收不住了呢。

我盛了一碗飯遞給他：“吃吧吃吧，有人不讓你吃東西嗎？”

“哎，你——”他擺開了架勢準備跟我長篇大論。

“我怎樣？有東西吃還要說話？”

“罷罷罷，不跟你計較。吃完我就走了，省的看你這妮子的臉色。”說著湊過來，“若曦，你很想讓我快點走吧？”說完憋著笑看著我。

我伸筷打了他一下：“怎麼偏你有這許多話說？吃飯啦——”

“好了好了，快吃吧。”胤禛一邊笑看著我們，一邊替我解了圍。

小小的病房裡，洋溢著久違的歡情，我忍不住感嘆，多好，如果可以一直這樣溫馨下去，多好。

“四哥，我剛才問了醫生，說是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暢凡一邊吃，一邊說。

“明天真的可以了？”說起胤禛的病，我難免有些擔心起來。

“嗯，剛才就是去了醫生那兒問這個的。”暢凡點頭，“住在這裡也不會有什麼幫助，可以出了。”

我沒有做聲，心裡默默祈禱，這個地方，真的希望可以永遠不用再來。

蓋章

日期：2011-12-06 12:29

今天這一章寫寫停停，修修改改了好幾遍，頗費周折。不知道筆下的解釋能否滿足大家對晨露的期待。但是似乎也只能這樣了，如果有不到之處，也請看官們一笑置之，因為不論何種文字，都不過是遊戲一場，都不過是故事一枚

10

【浣月居】

小小薰香爐裡餘煙繚繞，暢凡坐在院子裡一邊細細地品著茶，一邊眯起了眼睛靠在椅背上：“確是好茶。若曦，還是你會享受。這小院子雖然不大，但比起我麗江的客棧來可是絲毫都不遜色，嗯，茶也果然不錯。”說完又加了一句：“是比我那兒的好。”

我信手拈起茶杯，將小小的杯子在手裡左右旋轉端詳著：“好麼？我覺得這杯茶啊，比起武夷山九龍窠巖壁上的大紅袍來，終是差了一籌，”說完轉頭笑看著他，“十三爺，您說呢？”

他忽地從椅子上坐直了身子：“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撇了撇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十三爺，這許多年不見，您可別來無恙？”

十三聽我如此篤定的口氣，難免氣短，坐回了椅子裡，雖然是不同的容貌，然而他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小動作卻是完全改不掉的，他重新拿起桌上的茶杯送至唇邊，然後習慣性地挑了挑眉毛：“好吧若曦，算你厲害。這樣都能被你抓到，被你識破，我也實在沒話好說了。”

“沒話好說？十三爺，我可是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你呢。”

“問吧，就知道，既然被你瞧出來，總免不了被盤問的，我一早就有心理準備的，這不過是遲早的事兒罷了。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我低頭抿嘴笑了起來，然後揚起頭看著他：“果然夠義氣，不枉我們相知一場。好，那——我開始發問了？”

他理理衣襟，正色點點頭。

“你是怎麼來到這兒的？為什麼來了以後面容不同了呢？”

“這個問題我還真回答不好，至於我怎麼來的，我解釋不了，就像你怎麼去到八哥府上一樣，怕是也解釋不清楚吧？我只知道來了以後就是艾氏集團裡排行十三的少爺，這也真是巧合了。面容嘛，這個好像我說了也不算吧？說實話，我倒是比較喜歡我原來的樣子。”

我聽著笑起來，也是，我穿越到了八爺府上的時候，不是也落在馬爾泰家二小姐的身子裡了？我想了一下，又接著問道：“那，你來了多久了？”

他想了一下：“到今年，已經有六年了。”

“六年？”我掐指一算，那麼也就是說，十三爺是從雍正八年薨了以後便來到這裡的了？倒比我回來的還早。我想了想接著問道：“那，來了以後呢？”

“我剛來的時候，並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身份。身邊的人都說，好像一夜之間，艾氏的十三少就改了性子，以往雖然也是狂放不羈的，但卻沒有我這麼離譜，放著好好的家族事業不去經營，倒要往外跑。也幸好四哥比較由著我，也是他說服了家裡的長輩，放我出去自由闖蕩的……”

“等等，”我打斷了他的話，“說到這兒，我有個問題要問。四爺又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