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眼睛,暗罵了一句:你這傢伙...明明就是捨不得麼...
“林慕...你不可以...”她的聲音在我腦海裡響起。
我沒等她說完,就定定地打斷道,“師父,我不知道我這麼做到底是對是錯...但哪怕真的是錯了,我也不想你們再錯過了。”
說完我便轉過身,義無反顧地張開手臂,緊緊抱住了那名白衣女子。
鼻尖盡是幽然芬芳,我突然感到胸口泛起大片灼熱,然後意識便漸漸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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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靜靜地擁著她。
一切就好像又回到了從前,世間萬物皆安靜了下來。
只有彼此的心跳聲,一下一下,跳的極沉極重。
一個人到底該怎麼做,才能重新變成十五歲的自己?
一個人到底該怎麼做,才能重新遇見十五歲的她?
一個人到底該怎麼做,才能真正去勇敢面對自己的心?
一個人到底該怎麼做,才去擁抱心底最深處的鎧甲和軟肋?
縱然命運的輪軋將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杯盤狼藉之後,是不是最後的那個擁抱,就是餘生僅有的溫暖?
晚風魚貫而入,吹過兩人的耳畔,忽近忽遠,忽遠忽近。
她慢慢低下頭,在她的額前落下一吻。
那一刻,或許——
一須一剎,亦是一生一世。
天光乍破,亦是暮雪白頭。
至於其他,都不再重要了。
“對不起,但我必須要離開了。”
子時的更漏聲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她極輕說道,覺得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
“還會回來嗎...還會回來嗎?”
她一寸一寸揪緊她背後的袍子,仰起顛倒眾生的臉龐,淚眼婆娑地問道。
“會。但恐怕會太晚,你別再等了。”
“不,如果是你的話...何時歸來,都不晚。”
她始終相信,世上所有的離別,都是後會有期。
縱歲月不待,唯此夢無疆。
全劇終。
☆、74.番外·可追憶
她叫文蓮, 母親早亡, 父親文孝遠也因上書得罪了楚王慕容輝而被燕昭帝一紙詔書貶至青州。
但父親在收到聖旨的當天晚上就上吊自殺了。
一夜之間, 府廈傾覆, 她孤零零地被趕到燕京街頭。
那一年,她只有十一歲。
初春剛至, 卻突逢小雪。
她永遠都記得,那一天燕京街頭零星的雪花紛飛, 好像到處都是冷冰冰的慘白,無處可以倖免。
她衣衫單薄的蜷縮在街角, 怔怔地發著呆。
她不懂,父親為什麼要自殺...為什麼要因為一張明黃黃的紙就自殺...
不過是要離開京城而已...只要能和親人在一起...再苦再遠又算得了什麼...
為什麼連一個小女孩都明白的道理,父親卻不懂呢?
身下的雪融化了, 滲進她的裙中, 冰冷刺骨,但她依然沒有動一下, 任由鋪天蓋地的寒冷一點一點席捲著自己, 像無數根針刺進肌膚一般疼痛。
意識漸漸模糊, 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間, 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就在她即將完全陷入黑暗之前, 一位比白雪更清絕潔麗的絕色少女走到她的身前。
少女看起來和自己年紀相仿, 她迅速解開了自己身上華貴的裘毛披風,上前緊緊包裹住她早已失去知覺的身體。
等她甦醒的時候, 她已經身在冷府。
一位在東廚做活的年長丫鬟吳氏跟她講, “小丫頭, 要不是咱們大小姐隨老爺從宮中回府的路上眼尖看到了你,你昨日早就小命不保了。”
她對吳氏說,想見一下那位大小姐,希望可以當面道謝。
吳氏搖搖頭,“老爺很不喜歡大小姐跟我們這些下人親近...昨日是你走了好運了,正巧碰上老爺心情大悅,這才默許了大小姐將你撿回來..哎,聽說是昨個兒皇上親口和老爺說了以後要將大小姐許給某位王爺呢..”
就這樣,她成了一名最不起眼的粗役丫頭,在冷府的偏角一隅住下,跟著吳氏在東廚打雜,卻一直沒有機會可以當面和大小姐道聲謝。
正如吳氏所說,府院深深,一個人想見另一個人也是很不容易的。
還是本分點,做好自己的份內事,便是對大小姐最好的報答了。
春去冬又來,轉眼間,她已在冷府待了幾百個日夜,只有在極偶爾的盛大節日裡她得以稍微近距離地看見大小姐。
十四歲的她已被冠以燕京第一美人的稱號,再過幾年,不知當美得如何。
只是通常老爺在的時候,大小姐總是不苟言笑又端莊清雅的,時刻保持著一名世家千金應有的矜持有禮的風姿。
直到有一次,她做完活提燈回房的路上,無意間看見一個白色的身影在夜色中匆匆掠過。
朝著大小姐閨房的方向。
她心中擔心大小姐,就忙跟了上去,結果就看見了——真正的大小姐。
那是一個極清秀俊美的白袍少年,站在窗格前捂著自己被撞痛的額角,正哭笑不得地望著大小姐,小聲喚著她’歌兒’。
而大小姐很沒樣子地笑彎了腰,眸子裡像灑滿了最璀璨的星光,凝眸望著少年的時候,笑得好溫柔,又好開心。
是前所未有的開心。
大小姐輕啐一聲‘呆子’,便伸出手,探出窗格,輕輕揉著少年的額角,少年亦痴痴地望著她。
兩人靜靜無言,又好似千言萬語。
就在這時,月光忽然傾灑而下,籠罩在兩人身上,如同一對璧人般熠熠生輝。
文蓮呆住了,甚至都忘記眨眼睛。
遠遠望之,心頭枝枝蔓蔓,好像要開出什麼一樣。
燕京是寒涼的,冷府是肅涼的,人心是荒涼的,可突然間,文蓮覺得自己身上變得好暖。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