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感覺脊背一涼,我下意識地一轉頭,看見又有一名蒙面黑衣人站在不遠處,手裡執著弓,準頭是對著我懷中的慕容盈。
這黑衣人正是上元那天意圖行刺慕容盈的那人。
我想帶著慕容盈逃,卻發現自己早已沒有一絲氣力了,連站都站不起來。
只好抬手有些徒勞地護住她的頭臉,對著那名黑衣人說道,“我們聊聊好嗎?如果是錢能解決的話,你儘管開價。如果不能...您看能湊合著殺我嗎?請不要傷害她。”
“為什麼?”那黑衣人開口了。
我一愣,竟是個女人的聲音。而且雖然沙啞得如同吞了火炭,但我還是覺得有幾分熟悉感。但我此時其實早已頭痛欲裂昏昏沉沉,實在沒辦法思考太多。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不想讓她死就是不想讓她死..就跟喜歡一個人一樣..哪有那麼多為什麼..無非是喜歡了..就喜歡下去唄...”
“你是說..你喜歡..她?”黑衣人的語氣中似乎盡是難以置信的壓抑憤怒,連手中的弩都在顫抖。
“鬼知道啊...”
在我徹底暈死前,我用盡最後一絲氣力,頗為豪邁地抬眸一笑,“喂,殺我記得別射頭臉好嗎...女孩子破相的話也太慘了...”
47.長夜漫
長夜漫漫。
御花園, 梅樹下。
一抹淺紅靜靜佇立,冷若冰霜地透過花枝間的重重細縫望著遠處一雙嬉鬧不斷的人影。
“這衛家千金可是太后給聖上親定的后妃人選。”
一個修長的男子身影出現在她的身側, 順著她望的方向低聲道,“看來瑞王殿下的確在許多方面...”他頓了頓,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女子漸沉的臉色, 愈加意味深長地道,“都同先皇很像。”
慕容盈轉過臉, 抬起幽涼的眸子直直盯著男子, 冷冷道,“南宮訣,你約我出來,就是想讓我看這個嗎?我上次同你講的難道還不夠明白嗎?不要再單獨約我。”
“我聽說公主最近同瑞王走得很近, 我以為公主會感興趣的。”南宮訣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雖不溫不火, 但一雙不屬於鷹隼的眼睛始終盯著她。
不, 其實不是聽說。
而是他親眼所見。
連雲寺發現瑞王的那晚,他護送皇上回宮之後思慮再三,還是換上了夜行衣偷偷趕回連雲寺。因為皇上的異樣實在讓他更加擔心牽掛於慕容盈。
而那晚他藏匿於樹梢間所看見的一切, 都深深地震驚了他。
瑞王, 慕容當歸。
這個他壓根就沒有正眼瞧過的閒散親王是從幾時起和她走得那麼近的?
他雖然聽不清兩人言語, 但看著瑞王手持針線與她耳鬢廝磨的模樣,登時妒火中燒。
這幫姓慕容的畜生...他咬緊牙關, 暗暗怒罵。
慕容司彥如此, 沒想到這個慕容當歸也如此!
但隱忍和剋制, 素來是南宮家失勢之後的處事之道。
父親曾不止一次地告誡他:忍著,除非慕容家的人都死絕了。
所以他只能藏在遠遠的地方,眼睜睜地看著那兩人即將抱在一起。
但很快,他被另一個更讓他在意的身影吸引住了。
在兩人即將相擁的那刻,他瞧見一個神秘的黑色身影忍不住從牆瓦上探出了半個身子,看樣子也是想跳下去阻止。
這又是何人?
在瑞王臨到關頭居然出乎意料地逃跑了之後,他本想去找慕容盈,但望著那神秘人同時離去的身影...直覺告訴他,自己得跟著這個神秘人。
一連好幾天的跟蹤,讓他愈加得意自己當時的決定。
“本宮同瑞王並不相熟。”
忽聽慕容盈冷冷開口,“對瑞王的私事,更是一點興趣都沒有。”說完,她轉身欲走,卻被南宮訣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大膽!”慕容盈眉心微皺,輕斥道,“放手。”
“公主息怒,南宮無意冒犯。”他並未放手,面上卻含笑道,“其實今夜我約公主出來,也並非單純看瑞王夜中所為而已,而是——”他頓了頓,意味深長地道,“公主難道一點都不好奇,瑞王何故如此?衛家千金又何故如此?”
“我說過我不感興趣!”慕容盈終是奮力掙脫開來,胸口起伏著望著眼前慢慢僵住唇邊笑意的俊朗男子。
曾幾何時,她是喜歡過這個不算太暖的笑容的,直到這個人為了謀求更高的位子而選擇放棄了這段感情。其實她是明白他的境況的,也不是全然不知他的苦衷。但無論出於什麼原因,既然分開了,又何必再糾纏。
是的,無論出於什麼原因...離開自己的人,她永遠都不會原諒。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抬腳離去。
“這跟先皇有關。”他望著她的背影,沉聲道。
意料之中的,她腳步一滯,轉過頭,盯著他,“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
他亦對上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先皇根本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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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見了久違的孃親。
她盯著我,臉上露出了百年難得一見的溫柔神色,小心翼翼地用沾溼了的帕子擦著我發燙的額頭。
娘...
我想叫她,可是卻發不出聲音。
是了,我該是已經死了罷?
忽然就想哭出聲來,可是死人又哪裡會哭...
覺得自己很沒用,阿歸死了,我這個假冒的來到京城,什麼都沒做成也跟著死了。
娘要是知道了,一定會更加討厭我罷。
“娘...不要討厭我...我也很想成為很厲害的人...可是太難了...在燕京我的醫術毫無用處...大家都只懂得打打殺殺...太難了...太難了...”
孃親撫摸著我的臉頰,溫柔地安慰道。
“孩子...你不要再說了...好好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