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自己何苦要如此欲蓋彌彰。
我明明就是為了她才回來的。
今天是上元佳節,她不該一個人過的。
我明明就是這麼想的。
可是。。我為什麼偏偏不敢去承認。
她聽我這麼說,慢慢移開了盯著我的目光,落在了那個被我踩的七零八落的鳥籠上。
忽道,“這鳥籠可值白銀五十兩,你得賠我。”
“不會罷,堂堂長樂公主連區區五十兩也要計較?”我學著她先前的口氣反問道。
“你就說,賠不賠罷?”她似乎吃準了我無法拒絕她。
“那回宮後我叫洛梅拿給你。”我別了彆嘴,“沒想到你這麼缺錢。”
“我不要銀兩。”
“那你要什麼?”
“我聽說太醫院最近有一種湯藥,滋補身體挺好的,你有沒有法子給我弄點來,權當賠償了。”
我下意識地重重點頭,伴著一記急促的心跳。
“不過,我不喜藥味,真的很苦很討厭。”
她自嘲般地輕笑了一下,“恐怕已沒人記得,其實我也是喜歡吃甜食的。”
“我記住了。”我定定對她道,“我會想辦法。”
她瞥了我一眼,不予置否地聳了聳肩膀。
而我則給自己找了一千個理由,一千個上一輩的仇恨與她無關的理由。
然後繼續心安理得地對她好。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就是想對她好一些,再好一些。
我和她走出望月摟的時候,門口鼎沸的人群已經散了。
煙火過後,御街兩旁的店鋪高高掛起了花燈,搭起了戲臺,比白日裡更加熱鬧了。
我們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經常有人從我們當中走過,隔開了我們。
我有點擔心我們會走散,只好上前牢牢抓住了她的手。
她斜了我一眼,似想說什麼,但欲言又止。
“怎麼了?”
“沒什麼。”她搖了搖頭,把目光投在街旁紅彤彤的花燈上。
“我們真的不去找楊忠他們嗎?咱倆可是身無分文啊。”我不敢輕易提慕容泠,只好扯楊忠。
“你想過嗎?有我在,他們也不會自在的。”她淡淡道。
此言倒是不假。
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楊忠這塊朽木每次見到她就跟吃了爐灰一樣,話都說不順溜。
“那以後你們成親了。。怎麼。。怎麼辦?”
我脫口問道,結果問了一半感覺自己也跟吃了爐灰一樣,心口皆不是滋味。
她又斜了我一眼,“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我們走到一座橋頭時,她忽然腳步一頓,不落痕跡地掙開我的手,指著橋邊的一株紅梅,“你去幫我採一枝來?”
我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跑了過去。
一截飽滿鮮豔的紅梅綻在高處,煞是好看。
我踮起腳尖,跳了數下才將其折下。
可當我拿著這枝梅花一回頭,橋上人來人往,唯獨不見那抹淺紅的身影。
26.宿宮外
我拿著這枝梅花一回頭,橋上人來人往,唯獨不見那抹淺紅的身影。
我忙跑回橋頭,滿臉焦急。
她人呢?不會出什麼意外了罷?
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處東張西望。
“公子。。方才和你一起的那位姑娘跟著另一位公子走了。。”
在橋頭擺賣泥麵人的小哥看著我六神無主的模樣,終是小聲說道。
“啊?跟誰走了?他們去哪裡了?”我忙撲上前,連連問道。
那小哥目光中似流露出無限同情,“公子,天下何處無芳草呢,不如算了罷。”
我被他弄糊塗了,“不是。。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她是我的姐姐,我只想知道她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那小哥一愣,“原來你們是姐弟啊,我還以為你們是。。”
他面帶尷尬地笑了笑,隨後爽快地伸手一指一條小巷,“那你別擔心了,你姐姐定是和情郎幽會去了。雖說明天才是上元節的正日子,但這萬花燈會卻是今晚就開始了,一連三日啊,指不定能蹴就多少成雙好事吶。。。”
情郎?
難道是楊忠?
我忙打斷他的絮絮叨叨,急急地伸手比劃著楊忠的樣貌,“你看見的男子是不是一位身高七尺,膚色黝黑,面目耿直的小爺?”
他極肯定地搖頭道,“不不不,那位公子爺可是長得面如冠玉,俊美的很吶。”
南宮訣。
這個名字從我腦海中一閃而過。
一陣強烈的沮喪感翻湧而來。
我盯著掌心的紅梅,心中泛起幾分莫名的酸澀。
至於麼。。
至於用這種幼稚的法子把我打發走嗎。。這算什麼?
我忿然將這枝紅梅擲在地上,伸腳就要踩上去。
但腳凌空停留了半晌,還是頹然移開了。
我彎腰把這枝紅梅重新揀了起來,撣去上面的塵土,輕輕收於袖中。
“公子。。她真的是你姐姐嗎?”那小哥將我的異態全都看在眼裡,忍不住小心地問道。
“我才沒這樣的姐姐!”
我一跺腳,丟下這一句,狼狽地跑開了。
我擔心的事到底還是發生了。
我們走散了。
而最令人難過的是,這還是她一手安排的。
她還是把我當作可以隨意糊弄的孩子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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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忽然意識到這座城池對我來說,是何等的陌生。
道路兩側的花燈如長龍蜿蜒,可抬頭一看,天上零落的星宿卻格外黯淡。
它們默然俯看著人間,似乎知道,這裡的熱鬧不過是一時的,很快都將回歸平寂。就跟煙花一樣。
夜色漸晚,街上的女眷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