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被戲弄了嗎?”
“你說什麼?”燕景帝咬牙問道。
慕容顏微微側頭,盯著那個喚作阿綠的宮娥,“你方才說,你在上月五日親眼看到本王潛入霍妃娘娘寢宮,此言當真?”
阿綠像似有些害怕地望向沈玉兒求救,沈玉兒俏眉一豎,“說啊。”
“沒錯。。”阿綠只好極輕地回道。
慕容顏又側頭望向方才那位記檔的近侍,“你查檢視,上月五日陛下的行蹤可有記檔?”
那近侍忐忑地望向燕景帝,只見他不耐煩地道,“念出來!”
那人趕忙翻了數頁,結結巴巴地念道,“七月五日,霍妃。。體虛厭食,陛下親至,陪其用膳,食罷,兩人共憩於殿,陛下直至。。直至翌日卯時方才離去。”
“敢問,本王那日是如何在陛下眼皮底下與霍妃娘娘私會的?”慕容顏灼灼地盯著沈玉兒道。
“這。。這定是這奴才記錯日子了!”沈玉兒登時有些慌張。
那丫頭突然腿一軟,對著沈玉兒不停地磕頭,“娘娘!求娘娘放過奴婢吧!”
沒料到局勢突變,沈玉兒面色大變,發出了刺耳地厲罵,“你。。你這賤婢,在胡說些什麼?!”
而下一瞬,忽見燕景帝摟著霍笙軟綿無力地身體,驚痛地低吼,“愛妃!愛妃你怎麼了!”
慢慢地,一道暗紅的、溫熱的、揪心的。。。鮮血從霍笙裙下蜿蜒流出。
“來人!來人!”
一名太醫踉踉蹌蹌地跑了上來,伸出顫悠悠的手指搭上霍笙的脈搏。
他驚得渾身亂抖,唇角抽搐著貼跪在地,“陛下,霍妃娘娘這是。。。滑胎之象。。。娘娘腹中的龍子怕是。。。”
“什麼?!”燕景帝臉色慘白。
突然,那太醫嗅了嗅空氣,湊近霍笙之前夾過的那條魚,神情登時一亂,狂叫道,“是這魚。。這魚裡放了會讓娘娘小產麝香!”
“是你!”燕景帝用充血的雙眸死死盯著沈玉兒。
“我沒有。。”
沈玉兒雙膝一軟,跌跪在地。
“陛下。。。此事定有誤會!”沈祈默慌亂地衝上御座。
“來人!將沈氏父女押入天牢,等候發落!”
“陛下。。。陛下。。。”
兩人的呼喊聲漸漸遠去,燕景帝也抱著霍笙虛弱的身體匆匆下船離去。
只有慕容顏一動不動,像似被生生定住。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意識到夏日的風竟這般寒涼,吹得滿頰刺骨的冷。
她抬起頭,卻正對上冷嵐歌隱痛的眸。
“你終究還是變了,襄王殿下。”
第55章 困頓
躍過那道宮牆,慕容顏再次潛進自己從小生長的昭蘭殿。
她慢慢躺在那株高大的梨花樹下,淚水被凝封在了眼中。明明都已是盛夏夜,但她猶覺得地是凍著的,人是僵著的,心是寒涼的。
月光透過樹枝間的縫隙,影影綽綽照在她蒼白的臉上。
她一動不動地躺在這裡,只是突然覺得,自己再無氣力回去了。
她本以為自己早該不懼殺戮。這些年來,死在自己刀槍之下的,她是真的記不清到底有多少人。
她本以為自己早該麻木不仁。焦土滿地,白骨遍野,她也真的記不清到底走過多少慘無人道的荒蕪。
她心底是明白的,自己的手上早已沾滿罪惡,可也從未像今夜這般惶惶不安。
整個宮殿就好像是突然死了一般,再無一絲聲響。
戰場上的刀戟相撞,鬼哭狼嚎,燕雁哀鳴。。。也不曾讓她心慌,可在今夜如此寂靜的宮裡,她卻突然覺得好像一切都是那樣的虛渺和無力。
她緩緩舉起手掌,在月光下仔細端倪,修長幹練,根根分明。
可這是一雙會殺人的手。
仔細想想,她是從十六歲那年起,就開始殺人了。
以前即便在她用手中的長槍貫穿敵人的胸膛,鮮血浸滿掌心之時,也未曾發覺這雙手竟那麼適合殺人。
如今,這雙手雖然乾乾淨淨的,卻能輕輕巧巧地殺人於無形。
“你終究還是變了,襄王殿下。”
冷嵐歌隱痛的眼神和極力強忍的聲音再一次在自己耳旁響起。
她想否認,她想告訴她,若自己還不還手,死的人就會是自己。
可這些聲音被堵塞在喉嚨裡,她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她只願她能明白,不是自己要變,是這骯髒可鄙的天下逼著自己不得不變的。
當夜,御醫迴天無術,霍笙腹中的胎兒還是落了。
當天際泛白,細弱綿長的悲泣一聲連著一聲。
慕容顏倉皇佇立起身,猛然抬眼望向傳來聲響的宮牆之外,卻只看到枝上所剩無幾的殘花翩然墜落,翻飛亂舞。
良久,她終是慢慢的跪了下去,失聲慟哭,可卻沒有淚水。
荼蘼已盡夜未央。
她不會知道,曾有一位女子無數次站在她此刻跪著的地方,望著滿枝的梨花,想象著自己心上那人衣衫上的氣味,展露笑容。
而那笑容彷彿生來便像是花季開敗之後,最後的那一朵盛開的花,叫做荼蘼。
如今,荼蘼花盡,世間再無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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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以此書與君相決絕,昔日因情所蔽,令國蒙羞,愧對漠北子民。
往後為國大計,當以家國為重。
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斬青絲,傷離別。
願君安,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卿長訣!
整整一宿,蘇璃都呆坐在長案之後,一動不動地凝望著這頁似有千萬斤重的素箋。
她默默地把這些沉痛的字眼咀嚼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要把這封書信看得化了一般。
許久許久,她伸指細細婆娑上這張素箋。
‘願君安,勿念妾’,若這真是自己當初寫給她的,自己既已甘願對她稱妾,又究竟因何要與她‘錦水湯湯,與卿長訣’?
直到紅燭灼盡,她才驚覺天色漸明,而那個叫自己在此地等著她的慕容顏竟還未歸來。
啪的一聲,她重重的合上那冊《諫伐匈奴書》,恨恨地暗罵了一句,“騙子。”
‘諫伐匈奴’這四個字,直看得她胸悶氣短,她怫然起身,她獨自一人走出梨殿。
全然不再理會慕容顏臨行前教她不要離開梨殿的囑咐。
一路上,她悶悶不樂地踢著地上的石子。
自己同她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自己同她之間。。。到底有沒有相愛過?
如果真的有,她又為何要那麼殘忍地對待自己,對待自己的父兄,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