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內的密道潛出宮,再從長計議。
不想她踩著熟悉的石徑,竟在不知不覺中繞過重重回環的曲廊,走到了自己未封王之前的宮殿。
那個時候,自己還不是人人忌憚的大燕襄王,只是個最不受寵的七殿下。
她站在庭院內那棵母妃生前親手種上的梨花樹下,滿樹的花瓣隨風凋零。。。有那麼一瞬,她彷彿看到自己母妃正站在樹旁,淺眸溫柔,含笑朝自己招著手,‘顏兒,過來。’
“母妃,這麼小的樹苗,也能活的了嗎?”
“自然能。有朝一日,等我的顏兒長大了,它也定會開出最茂盛的花。”
“母妃!母妃!你快看,這梨花飄落的好漂亮啊,像不像在下雪?”
“是啊,多美啊。。。顏兒,別動,你頭上都是。”
“哈哈,母妃頭上也都是白色的花瓣呢,這樣。。。顏兒算不算陪母妃一起到老了?”
“傻孩子。。。你以後會找到一個真正。。。可以同你白首不相離的人。”
“不,只有母妃待顏兒最好了。。。顏兒這輩子只想和母妃在一起。”
“傻孩子。。。母妃已經。。。”
“母妃,你怎麼哭了?是顏兒說錯了什麼。。惹母妃傷心了嗎?”
“怎麼會呢,我的顏兒最乖了。。。過來,母妃告訴你一個秘密,在樓蘭,若是兩個人想永遠在一起,只要把兩人的定情信物埋在梨樹下,便再也不會分離了。。。如果有一天,母妃不在了,而你遇見了一個想要廝守終生的心上人。。。千萬要記得母妃告訴你的這個秘密。”
“不,母妃怎麼會不在呢?為什麼母妃要這麼說。。。是顏兒有哪裡不好,所以母妃不想要顏兒了嗎?求求你,別丟下顏兒一個人!”
“傻顏兒,母妃永遠都不會丟下你,永遠都不會。”
“真的嗎?”
“自然是真的,母妃何時騙過你?”
。。。。。。
梨花樹下,慕容顏淚如泉湧,一滴滴從臉頰上流下,慕容顏徒手挖開被淚水打溼的泥土,掘出一個檀木製的盒匣,她拂開上面的泥濘,輕輕開啟。
裡面,靜靜地躺著一支素舊的梅花簪。
慕容顏盯著這支梅花簪,唇角泛起最苦澀的笑,“母妃。。你騙得顏兒好苦。”
如今,你已丟下顏兒整整十五年。。。而自己同這把簪子的主人,也早已被命運拆得支離破碎。
“母妃。。。今日是她的生辰。。。顏兒該怎麼辦?”
我該去見她嗎?
我能去見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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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剛泛出青白,晨曦猶未散盡。
但整個皇城早已是闔宮上下一片忙碌,四處是梳著環鬢的素衣宮娥和身著黑衣的內侍們來回走動的身影。
今日是大燕皇后二十五歲生辰,所以籌備的特別細緻入微。文武百官,諸國來使全都已經紛紛帶著賀禮趕到了紫禁城,慶祝這難得一見的盛世。
才剛過寅時,侍女瑤兒便帶著兩名宮娥小心翼翼地踱到那華貴綺麗的赤綾飛鳳床幃旁,低聲喚道,“娘娘,是時候該起身了。”
自從前日燕景帝來過鳳儀宮後,冷嵐歌已有兩日不曾睡過,她已全然忘記今日是自己的生辰,滿腦子都在為那人的安危憂心,卻又不知所措,似乎自己除了乾巴巴的等以外,什麼都做不了。
她害怕。。害怕這一次又像自己十七歲那年一樣,自己總是最後一個知道她再也不會回來的訊息。
她幽幽地嘆氣,還是坐起了身,層層繁複的帷帳立即被兩名宮娥以流蘇金鉤掀卷輕挽。
侍女瑤兒並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替冷嵐歌梳洗妝扮,而是對著她欠下了身子,斂目垂首道,“請容奴婢服侍娘娘前去沐浴更衣。”
宮室一角的琉璃薰爐獸嘴裡散出沉沉的蜜香,有淡淡的輕煙嫋嫋升起。
冷嵐歌只覺得雙眸乾澀,她疲倦地問道,“今日為何要先沐浴?”
此話一出,站在一旁的兩名宮娥不禁面面相覷,卻很快不聲不響地又垂下了頭。瑤兒抬起眸,飛快地瞟了一眼這位形銷骨立的大燕皇后,只覺得鼻子莫名一酸,小聲回道,“娘娘。。。您忘了嗎?今日。。。可是您的生辰。”
冷嵐歌這才猛然驚覺,可眸中卻湧出許多薄霧,她喃喃自語道,“是今日啊。。。日子怎會過得這樣快。。。”
望著冷嵐歌悽然的面容,瑤兒強忍住眸中的酸澀,還是硬著頭皮說道,“娘娘,時辰不早了。。。聖上下了朝便會過來。。。”
“是麼?”
只見冷嵐歌苦笑了兩聲,終是站起了身子,一言不發地朝殿外走去,瑤兒也不敢多話,急忙垂首邁著碎步跟在她的身後。
門口的宮人小心地推開厚重的殿門,微涼的長風直入,瑤兒盯著冷嵐歌雪白的宮裙後襬拖曳至地,隨了她的腳步前行發出細微的沙沙之聲,仿如漫長春夜耳畔響起的西窗蕉雨,叫人在心底裡泛出濃沉細密的無限哀愁。
冷嵐歌不止一次地憎恨自己的無能為力,或許這就是身為皇后的悲哀罷,無論何時何地,沒有人會真正關心你心裡到底是如何想。。。而最痛苦的是,在所有人眼中,你不過只是一個擺設罷了,身為這個王朝的附屬品,人們只需要你在必要的時候出現在那,擺出最端莊淑儀的笑容就可以了。
陰霾華麗的浴房,四處都得低垂的紫紅曼帳,宮燈柔亮,霧氣氤氳,微紅的燈影映得水影脈脈流漾。
而冷嵐歌走進浴房後,只淡淡地發話道,“不必伺候了,都出去罷,本宮想單獨靜一靜。”
在那個帝王過來之前,就讓我最後享受下安寧的時光吧。。。
瑤兒有些訝然地看了冷嵐歌一眼,遲疑了片刻,還是恭敬地應了喏,低頭退了出去,帶緊殿門。
內宮裡登時陷入一片寂靜,只有輕薄的白霧籠罩瀰漫。
冷嵐歌踏上鋪著厚厚絨毯的地面,緩緩走向熱氣騰騰的浴池,她輕輕拉開身上的薄羅長裙,露出皓潔如雪的肌膚和內裡煙杏色的肚兜,緊貼在她胸前誘人的隆起上。
冷嵐歌雙手伸至背後,剛想挑開肚兜的繫帶,突聞那刻滿蛟龍圖騰的巨大殿柱後面傳來一陣輕微的動靜,她大驚,急忙用手遮掩住胸前,顫聲低喝道,“是誰在那?”
霧靄深處,一個白衣人影走了出來。
冷嵐歌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疑心是自己看錯了,那個人,怎麼會出現在此地呢?
她愣愣地站著,整個人彷彿被定在了那裡,只是怔怔地瞧著那個極熟悉又極陌生的頎長身姿,也忘了自己此時除了剩下的貼身小衣,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