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本王要你親自回一趟燕山,告訴你爹爹和薛大哥他們,該讓那些雛雀們長大了。”
“是,師父。”十三歲的少年郎垂首乾脆地應下,便翻身上馬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慕容顏目光深沉,默然望著楊忠策馬離去的背影,誰都不知道在那銀質面具下。。到底是一副怎樣的神情。
皇兄。。。為何時至今日,你還要逼我?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為何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順貞二年,深秋,監察御史霍震將其女霍笙送入宮中獻給陛下,深得聖意,同年被封為昭儀,而霍震亦被破格提拔為正二品的右侍郎。隨後,多名京畿大臣陸續將義女送入宮中為妃。
然而次年春,燕景帝卻大詔天下,將從地方選妃。一時間,地方官員紛紛獻上未婚待嫁的良家女子進京入宮。
第4章 蘇璃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他的父親奪了我的愛人。。我不允許他再奪走我的女兒。”
“記。。住。。我。。”
“你還愛我嗎。。你還愛我嗎。。”
諸多紛亂嘈雜的聲音在耳畔旁斷斷續續的響起,可全都像隔了一層水霧,明明近在咫尺,卻怎麼都聽不真切。
漸漸地,這些聲音也離自己越來越遠,周遭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汪洋,而自己就像似一片殘破的枯葉,漫無目的地隨波逐流,不知何處才是盡頭。
冰寒徹骨的冷一點一滴地浸漫了全部身心,自己終是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渾身的力氣全被抽空殆盡,腦中一片空白。。。
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越來越大,越來越深,將自己拖入無底的地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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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貞三年,初春。
枝頭上的梨花開始結苞了。
沿著紫川江的分支白葦河自北朝南蜿蜒而下,流經青州府下的一個偏僻小村莊,清平村。
這一日,傍晚時分,夕陽慘淡,江面寒瘦,江邊蘆荻瑟瑟。
蘇璃獨自立在一叢枯葦之畔,風自北方陣陣而來,不時地掀起她身上青布裙衫的裾角,可她消瘦的身影卻如身畔江石一般,凝然不動。
即便此刻的她神情肅然,亦不過尋常村女的粗布衣衫裹身,竟也遮不住她身上那種隱隱的豔光流溢之態。
天際之上,一隻孤獨的燕雀正惶然往北而去,慢慢地,身影在青天裡化作了一個孤單的黑點。
順著孤燕的方向朝北望去,蘇璃卻有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心底泛起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悵然若失。
她不自覺地蹙起眉心,再一次試圖回憶起近三年來不時飄浮於自己腦海中的那些斷章殘片,可無論如何絞盡腦力,卻依舊只能回想起一些遙遠而零碎的支言片語。
自己到底是誰?
據說,自己的運氣很好。當自己被河水衝到清平村村頭的藥田中時,那位醫痴蘇汶正帶著小女兒蘇琬在田間採藥。
聽琬兒妹妹說,那時的自己襲著一身緋色的異國裙飾,從身下不斷淙淙湧出的鮮血染紅了一方土地,就像是繁花開敗後,最後的那朵彼岸之花,孤獨而絕望的綻開。
“你這丫頭,總算回來了!”
這是自己睜開眼時,那個熱淚盈眶的中年男人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
她明白,在自己的身體受到那樣的創傷後,如果不是遇上了這個拼了老命也要救活自己的醫痴蘇汶,還有那個全心全意仔細照料自己的琬兒妹妹,自己是決計活不成的。
後來,她才知道,原來蘇汶確實曾有個叫蘇璃的長女,卻在好幾年前落水失蹤了,始終都尋不到她的下落。
聽琬兒說,她也是最愛穿緋色的衣衫。
所以,在蘇汶看到這名年輕的紅衣女子的那一剎那,不知為何,心中便認定這就是自己失散已久的女兒回來了!所以才不眠不休整整七天七夜,用盡一切手段,也要固執地救活已經奄奄一息的她。
可在蘇璃真正醒來後,卻發現自己居然幾乎什麼都不記得了,尤其是自己的身份和經歷。而每當她試圖回想起自己的過去時,心底便似有千萬斤的巨石狠狠碾過一般,壓得胸口喘不過氣來。。。那段被塵封住的記憶竟如此沉痛。
蘇璃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蘇汶和琬兒口中所說的那個蘇璃,可看著眼前這個不到十三歲的女孩眸中掛著成串的淚珠,用她細弱的胳膊不停地搖晃自己慘白的手掌,一遍又一遍地叫喚著,“阿姐。。。阿姐,琬兒好想你。”
她不知為何,下意識地微微一笑,記不得就記不得吧,或許。。就做這女孩的阿姐也挺好。
就這樣,醫痴蘇汶的大女兒終於又回來了。
而不過區區兩載的時光,這蘇家二女的美名便從小小清平村傳遍了整個青州府,甚至開始流傳了一首歌謠:
蘇公二女秀色鍾,秋水並蒂開芙蓉。
應是兩人俱絕代,誰家兒郎配成雙?
這些年,上門求親的人絡繹不絕,幾乎要踏破了蘇家的門檻,可蘇汶全都以各種理由推辭。
蘇璃明白,琬兒是還不到及笄之年,尚還能晚個一兩年再嫁,可自己。。卻是不能嫁。
儘管這兩年蘇汶費盡千辛萬苦,嚐遍百草,終於配得良藥,將蘇璃身上的傷疤通通去掉。可是,這世間卻沒有任何一種藥能讓自己再恢復清白的處子之身。
她已經不記得是自己到底是什麼時候失去的貞節,自己是曾經嫁過人嗎?還是。。還是曾被惡人玷汙過?蘇璃從不敢想這些,而另一個唯一知道此事的蘇汶也從不提及,每次都只是不斷地嘆息,然後一次又一次地拒絕來上門提親的媒人。
蘇璃輕嘆了一口氣,又慢慢將手移到自己腹部,那裡曾經有道杯口大小的猙獰傷疤,可她也不記得究竟是誰會對自己下如此狠心的毒手。。。雖然爹用藥替自己消去了那道傷疤,可每當下雨的時候,這個地方就會傳來鑽心斷腸般的絞痛,彷彿不死便不休。
至於自己手腕上的那兩道暗紅的疤,也終是被爹用藥消去了。只是蘇璃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有何等不堪回首的過往,才會造就身上這些慘烈的傷疤?自己又究竟因為什麼,竟如此輕生過,甚至還割過兩次腕?
蘇璃其實不願再去想,可心底卻總是隱隱有一種聲音在作祟,時不時地逼迫著自己去想,去試圖回憶起所有的真相。。。可每次除了換來心裡莫名的疼痛之外,依舊什麼都記不起來。
蘇璃眉頭深鎖,正愁緒滿懷之時,身後村道之上忽然奔跑來了一名粉衫妙齡少女,朝著她背影氣喘吁吁叫道:“阿姐,阿姐!有人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