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臘月二十六，村裡殺豬的日子。童月家並沒有養豬，所以要買豬肉，就要早早去殺豬的那幾家訂肉。這次殺豬的總共是兩家，童建國家和童土改家。

殺豬的場景，她並沒有參加，雖然她重生在了這個世界，但是前世是佛修。她雖然也殺人，但殺的都是該殺的人，還有那些入魔成妖的怪物。

後來聽童星說，殺豬的場面太壯觀了，童月很想說，你一個小孩子看什麼殺豬。但看他說的興奮，也就隨他去了。

童爸跟著大伯三叔他們一起去訂了肉，帶回了二十斤五花肉，一個大蹄膀，還有兩斤豬血。大伯三叔那邊也差不多，這些肉看著多，實則除了做些臘肉，剩下的其實也沒多少。

臘月二十八那天，是祭神的日子。烏鮫巖祭神的模式很簡單，沒有那麼複雜和隆重，就是各家各戶，自己買上五牲供品，然後搭起高臺，請神謝神。

這跟童月瞭解的前世那些祭神祭天的場景，可是簡單多了。前世她見過那些大場面的祭天場景，那是需要有巫師和族長住持，還有女人不能祭天祭神等等。

但是，這裡卻沒有這些破規矩，祭神的操作者，就是童媽。

這天天還沒亮，童媽就已經起床，在廚房裡忙碌開了。說是五牲，其實並不都是五牲，各地有各地的規矩，但在寧縣這邊，祭天祭神的供品就是：雞、肉、魚、蛋、豆腐，再擺上水果還有糕點，還有擺上三茶兩米。

雞是雄雞，冠一定要高，越高的冠說明來年大豐收。肉是豬肉，要帶肋骨的，整條不能斷。蛋自然就是鴨蛋，不能用雞蛋充數，因為五牲中已經有雞了。魚的話，烏鮫巖都選的大黃魚，這個村民自己會捕魚，自然早就準備好了。至於為什麼要在五牲中加個豆腐，童月的理解是豆腐是黃豆做的，代表家作物吧？糕點用的是五層發糕和年糕，意喻來年節節高和年年發的意思。

童媽讓童爸將八仙桌用長板凳高高支起，搭成高臺，再將準備好的五牲供品和水果點心按一定的規律和順序擺放整齊。

隨後就把還在睡夢中的童月和童星兩姐弟叫了起來。此時，天才剛剛矇矇亮。

童月打著哈欠，洗漱完之後，在隔壁房間看到了同樣眯著眼睛在打瞌睡的童顏，顯然也是剛被叫起來。

這一天，不只童月他們家在祭天，烏鮫巖所有的村民都在這一天祭天，所以場面還是很壯觀的。

童媽已經把香點上，五支清香，一副兩斤裝的紅蠟燭，蠟燭上寫著大吉大利恭喜發財。

八仙桌上還放著一疊經碟，童月眼尖，發現那分別是：天地經、觀音經、玉皇經、金剛經、藥師經，還有聰明經、財神經和平安經。

她在心裡連連點頭，童媽還是很講究的，這些經都是難得的好經，都有一定的喻意在。

別人只當這是一種形式，但是童月卻分明看到，隨著童媽把蠟燭和香點燃，祈禱的時候，她看到了天上降下了一團金光，緊接著又降下幾團。她知道，那不是普通的金光團，那是請來的滿天神佛，因為她分明看到了鮫美也在其中。

如今鮫美有了正神之位，自然能夠在天庭那些神仙面前露面。

童月只當沒有看到，眼都不眨一下。

隨著一聲禮炮，祭天的儀式告一段落。

童月好想回去睡一覺，昨晚被童媽帶著幫忙整理年貨和供品，都沒睡舒服。

但是顯然不可能，因為到了下午，家裡又開始了祭祖。祭祖也簡單，同樣擺一桌酒菜，但是跟祭神祭天的時候略有不同。祭祖所需的酒菜，必須是熟食，所以童媽又好一頓忙碌。

等到下午過後到了申時，她開始準備祭祖了。

先祭外祖，這裡的外祖指除去童姓家族的祖宗之外，所有的親人包括童媽孃家那邊的都要請，還要請周圍一些上了封號的陰鬼。

再祭家祖，也就是童家過世的所有祖宗親人。

童媽很認真，一絲不苟地做著這些儀式。

童月本來漫不經心的，童媽讓拜就拜，她讓自己幹什麼就幹什麼。因為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所以她平靜著心態，只當這是一場正式的宴請。

但是，在祭家祖的時候，她的漫不經心被打破，正色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眼淚自己都不知道的，“唰”的一聲掉了下來。

她剛才看到了什麼？

第27章 枉死城

無不散之宴席

那縷小小的, 透明的魂影, 不就是她的便宜大哥童日嗎？

前不久, 她還讓莫老幫忙以他的名義捐款了一百萬去了山區貧困的地方, 為他正名，能上個好排名在生死薄。

她以為他應該已經去投胎了, 可是如今再見他, 發現他身上魂力雖然依然透明，但是卻泛著點點金光，有功德元力的味道。

童日看到她望過來，朝她笑了笑。周邊全是鬼影，那些都是童家的祖宗們，童月好奇的是祖宗們很多都在, 難道他們都沒有投胎？

跟著童日一起過來的還有文判官催判官, 他朝她打了聲招呼，就忙著跟人海吃。

陰鬼們吃東西, 並不是直接扒在上面胡吃海吃, 它們吃的是食物的氣息, 也就是生氣。鼻子吸一口，生氣就少一點，進了它們的肚子，肚子裡就算有了食物。

崔判官屬於跟誰都能聊在一起的人, 又是領導級別, 所以跟他碰杯的人很多。

後來崔判官告訴她, 她所看到的那些祖宗, 確實是他們童家的祖宗，但是人死後都是會被送去投胎，如果誰也不投胎，地府就人滿為患了。

而她看到的那些景象，有一部分是真的祖宗，那些都是考上地府公務員而留下來的那部分，另一部分魂影比較淡的，那些都是去投胎之前留下的鏡象。而這些吃食，也會透過鏡象封凍，等到他們投胎回來之後，再解凍。

童月聽完這些解釋之後，只有一個念頭：地府好高階。

隨後，她的目光從崔判官還有那些祖宗們的身上，又瞄回童日這邊。童日因為還是個孩子，飲不得酒，所以他只默默地吃著菜和水果。

因為童月的異樣，本來想叫童月祭拜祖宗的童媽愣了下，喊她：“月，你愣著什麼？還不快拜祖宗，讓祖宗保佑你學習成績好，將來考個好大學。”上大學，是童媽對孩子的最大期望。

童月張了張嘴，正想告訴媽媽她看到了誰，卻被童日喊住：“月，別告訴媽媽我來過。”

“為什麼？”童月忍不住問。

他難道不知道，媽媽如果知道他來了，會有多高興？如果不告訴她，以後讓她知道他曾經出現過，會多麼傷心？

“別說。”童日嘆了口氣，“我不想再看到媽媽傷心了。如果能忘掉我，那是最好，她不該再沉浸在失去我的痛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