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襬全部塞進去還真不方便。他一屁股坐到裙撐子裡, 高跟鞋就踩掉了。
“你這坐姿……”章紹池在他身後發出一陣無恥的低笑, 想說你這坐姿像一隻孵蛋的母雞。
圓桌很寬敞, 雪白厚實的桌布幾乎曳地,很險,將將能夠遮住倆人的腳踝。假若有人彎腰仔細往下看,一定能看到男人那雙穿皮鞋的腳。
這就是最浪漫的國度裡,電影節酒會上發生的偷情一幕,無所顧忌了。
裴逸的面具猛地被掀開了, 睫毛覆蓋出兩叢很好看的陰影,有點害臊了。他孃的……
他並不愛穿女裝,除非需要掩飾身份,平時在家他不來這個。這張臉總之人見人愛、男女通吃,爺們兒穿男裝難道不夠漂亮迷人?夠了。
章紹池捏住小裴的下巴,捧了這張臉,再次安慰似的抱住了他,抱得溫暖有力。
男人沒摘面具,還頂著一副假模假式的妖異面孔,衣冠禽獸的德性,故意逗他呢。而裴逸自己的臉暴露無疑,束衣胸口迅速被扯開,章紹池毫不客氣地揉進去。
“怎麼擠的?”章紹池沉沉地笑,“還能擠出溝來?”
“擠擠總能有麼……”裴逸也笑。事業線是畫出來的,聶妍幫他打了好多帶亮片的陰影粉呢。
裴逸想推還推不開對方霸道的掌握,男人探進他的胸衣,眼神十分動情。這是一種讓人興奮的詭異感,很像他倆從前。章總就喜歡全副武裝,西裝領帶皮鞋,衣服都不脫,只解褲鏈,居高臨下端詳小愛人的樣子。
聶妍先發現不對勁了:“誒?組長吶?”
【002】:“剛才還在。”
裴逸輕聲吭了一聲:“嗯,在。”
【001】:“您在哪?我怎麼沒看見?……您沒事吧?!”
“沒、沒事……嗯……”
章總伸到他裙子下面了。裴逸瘋狂地使眼色,白眼珠子狠狠砸過去,但是砸不死這色膽包天的老妖。
“這麼想摸?”裴逸忍不住問,“你又喜歡女孩兒了?”
章紹池搖頭,用最低啞的聲音:“我就喜歡你。”
“……”
這五字肺腑真言,大約是裴組長這極度壓抑空虛的五年以來,聽到的最性感迷人的嗓音,最悅耳動聽的話語。
沒有十年也達不到這般默契。他們在裙子下面十指交纏,裴逸的手指微汗,忍不住握住男人右手,放唇邊親了一口。
那一瞬的心情,竟然不是粉紅泡泡漫天飛舞的情色旖旎,是一種感激。
感激在這樣時刻,你願意對我說出來,願意陪伴在我身邊。
“親哪啊?”章紹池冷笑著挑釁,“別浪費你口水,親另一個地方。”
老流氓滾!……裴逸用口型笑罵。
兩人貓在桌下,小賊似的,迅速交換一些資訊。章總說,下午走過紅地毯,在會場和放映廳見著許多文藝圈名流,談做電影的生意計劃,並未發現有任何異常。
他沒有貿然提及江瀚,因為他也沒發現江老闆來過的蹤跡。
江瀚那人,跟電影生意就基本無關了。依照常理,這人就不會來威尼斯,假若前來也會事先跟章總打招呼,或者約定碰面。
假若這人有所隱瞞,此時偷摸潛入城中,十有八九就有問題了。
“你們要抓的那名嫌犯,或許,並沒打算在電影節場合鬧事?”章紹池低聲思忖,“全城媒體關注,如果造成大批遊客市民的混亂傷亡,影響力可比卡塞塔王宮那件事轟動得多。除非他是瘋了,真不想活了? ”
但是羅馬分司的痕檢專家,各種訊息渠道,已經判斷嫌犯來了威尼斯。
難道這個兇犯也有表演慾望,就戴著面具走一圈紅毯,和平無公害地亮個相就回去了?……不可能的。
“他們尋找的就是能製造轟動的機會。”裴逸說,“等到一個全城民眾陷入盛大狂歡、同時警力最為完備緊張的日子,發動出人意料的襲擊,向我們挑釁……這才是末路狂徒的‘理性’思維。讓嫌犯做他的白日美夢吧,我就是要千方百計阻止他。”
章紹池凝視裴先生的雙眼。
這張臉明明上了亮橘色眼影和唇膏,視線卻又冷靜堅定,不帶一絲弱質與畏縮。收斂了媚態與輕狂之後,所剩的就是面對強敵旺盛昂揚的鬥志。一向都是遇強更強,絕不退縮。
這雙眼每次閃爍出智慧和堅韌的光芒,總讓章總覺著,再一次重新認識了一個人。
他也感激上蒼,能擁有這樣機會。
……
電影節為期數天,大批探員蟄伏城中。緊張的弦也繃了好幾天,快要繃不住扯斷了。
裴琰和莊Sir的電影點映很獲讚譽,國內網上連篇累牘,吹得天花亂墜。
夜深人靜,裴組長偶爾用範高的電子裝置偷刷微博,能夠聊以慰藉的就是刷他家二爺的花邊新聞。看他弟弟又漲了幾百萬的粉,莊裴CP黨又產了什麼狗糧,以及琰寶兒閒得沒事跟營銷號吵架硬槓的一堆黑料……
這一晚,水城狂歡節的前奏,黑髮的英俊男人搖著羽毛摺扇,身穿蕾絲襯衫和彩條西裝褲,邁著貓步,在橋頭看水,等待接頭。
裴逸仍然戴著貓臉假面,當街就有男人向他風騷地吹口哨了。
“組長我來啦。”聶妍提溜著囉裡八嗦的裙子,也用面具遮臉,登上橋頭會和。
“還是沒發現目標。”橋頭的路燈下,盛裝男女像一對情人挽著手說悄悄話,這在威尼斯街頭十分常見。
“沒有,到現在都杳無蹤跡,就沒影兒啊。”
“就快了。”裴逸輕聲細語,“我總有第六感,那個兇手就在我身邊,在不遠處。”
這些天來已經不止一次,他覺著好似有人在暗中窺視他。在他和章總浪漫共遊羅馬城的時候,在他倆分享冰激凌球的時候,他們在電影院裡忘情地親熱,晚宴鑽到桌下……一次又一次的,他覺著身後有雙精明的眼在注視他,全部都看到了。
“是不是啊?”聶妍忍住笑,“您就心虛嗎,每次跟章老闆幹出違反任務條例的事,就覺著有人盯梢您……除了我和向日葵盯您的梢,別人誰要看啊?阿澤都不看。”
“本來就是麼。”裴逸絕不承認自己是心虛。
“敵人即使盯梢,也是盯您跟誰接頭,傳遞什麼訊息,或者干擾咱們訊號、截奪密碼電文。兇手偷看您和男朋友親熱幹什麼?那是變態。”聶妍差點把面具噴到橋下河裡。
“姑娘,小夥子,一起照個相哈?”國內過來的幾位阿姨,大約是結伴自由行的老姐們兒,以為這一對俊男靚女是站在橋頭專門跟遊客合影的,笑呵呵簇擁過來,自拍神器架起來,“茄——子——”
聶妍無奈地扶額,裴組長點頭應允,還扭捏做作地抖起了羽毛扇,反正長得帥,照就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