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摳,恨不得從那些已歷經數百年積滿綠苔的石頭縫隙裡摳出機關。水半清半濁,陽光下的水面好像什麼也沒有。
裴逸從水中鑽出來大口呼吸的時候,不出所料,撞進那個帶著炙熱體溫的厚實的胸膛,同樣爆著粗喘。因為憋氣缺氧,眼前全是恍惚的光圈,也很疲憊。
裴逸的深色襯衫全溼,像一層極薄的綢緞式面板裹他身上。而章總穿的就是那件一買一沓掛滿衣櫃的白襯衫,身材輪廓一覽無餘。
陽光下,眼睫帶水。
“沒有?”
“沒有,沒摸到。”
岸上一幫人亂喊:“需要氧氣瓶嗎?這底下有地道,調蛙人來!這裡可能需要潛水蛙人!”
“你回去吧,成嗎?”裴逸打了個懇求的眼神,說真的,哥哥你回去吧,你不在這裡我確認你沒有危險,我就能安心,放心,“我回頭完事後去跟你彙報、報道,成嗎?”
“我下去,我比你有經驗!”章紹池拽住裴逸胳膊。
開什麼玩笑您什麼年代混出來的一尊古董您有經驗,裴逸皺眉不吭聲,哭笑不得。他真的想離這傢伙遠遠的。
“我幹過這行,你不知道嗎?”章紹池清了清嗓子,當仁不讓得,“上天入海的我什麼沒訓過?下河作業潛水破冰這些以前都幹過,我有深潛合格證。”
裴逸笑出來,無奈。
懂你,又是“老子想當年”“二十歲”“在松花江邊站崗的時候”“鑿冰挖魚啥玩意兒沒幹過啊”?
他想站得離他牽掛的親人們都遠一點,他深懷憂慮和擔心。他其實特別害怕,怕之前某些事故重演。
回溯今天卡塞塔王宮這出鬧劇,MCIA羅馬及其他各司部門的人馬,明明早就到了,埋伏在現場,卻遲遲就不動手。兇犯都快跑沒影了才出來虛張聲勢。搞什麼鬼?是被那一針炭疽病菌試劑嚇得挺屍了嗎?
不至於這麼怕死吧,肯定不是的。
在場人也都看到,最終衝出來打亂了殺手計劃、提前炸開假棺材並且冒險救了王子逃過一劫的,就是特情六處的裴組長,當然還有章老闆。薩利赫本人事後也會想明白,先不提是誰派遣刺客,關鍵時刻算是認清楚了,哪一路盟友和基友最講究真誠和義氣,交情可靠。
但這不在北非A組原本的行動計劃之內,裴組長今天不慎露相了,被迫的。
從前只有總部高層極少的人見過他,這次很多人都會記住,他的身手,他的模樣。王宮各個走廊房間也有足夠多的監控,記錄下他各個角度的瞬間。但在那危急一刻,他預料到棺內的殺手要做什麼,還是忍不住出手救人了。
如果有人想了解他,那些人已經知道了。
如果有人要記住他的臉,那些人今天一定印象深刻,對他過目不忘。
他想站得離親愛的章老闆遠遠的。
別靠近我,保持隔岸相望的安全距離,彼此安好,我不想連累親人。
噴泉池裡聚了幾人,都溼得透透了,扒池邊摸遍一圈,沒有啊?
裴逸這時一回頭,再低頭。他腳底下,水中,連線整套噴泉裝置的那些金屬管子,橫七豎八的,突然微微顫動。
他的手在水中,感官知覺就比常人靈敏十倍。他面露疑惑,突然渾身一震,叫了一聲撲向不遠處的某人。
“快跑!!”
水池已在緩緩放水,水位一直下降,剛才在胸口現在大腿根了。之前中央噴泉也已經斷電關閉。
水下的金屬管子突然震動,就是電閘又被啟動的前奏。
裴逸抓住章紹池從水裡蹦出來,像兩頭撲騰的大鵝,濺起一叢水花。他發力一提,將比他還重十多斤的爺們兒掄起來,甩上岸邊……
章紹池渾身溼透摔在草地上,一臉懵圈。裴逸橫著出水,空中轉身讓水花四面飛濺,只是翻上岸邊時小腿還在水裡。
池水突然通電。
啊——
來不及逃開的那幾名探員,齊齊地落水倒下,一擊不起。
章紹池抬眼看著那嚇人場面,水光蒙在他震撼的眼膜上,喘息……
他撲過去抓住小裴,趕緊把人拖離岸邊。剛才那樣險,小裴不顧安危拼命把他托出水面,讓他這心肝也狠狠顫了一下。
裴逸一條腿都麻痺了,半天歪在地上爬不起來,破口大罵“那個王八蛋我艹他孃的!”
於是這邊又把諸如小賤人、小娼婦、小婊子等等一系列最羞恥的頭銜,罵罵咧咧得全部送給那個棕毛兒兇手以及同夥。
最後沒忘了對頻道里的後援人員怒吼:“先把這個王宮的館長、保安、警衛隊所有人全都控制住,先抓人,先一鍋端再一個一個刑訊逼供讓他們交待!這裡邊肯定至少有嫌犯的同夥!……急救車,有人觸電,需要急救車!”
“不交待就給他們上電刑,王八蛋!”
他對著頻道里的範高又吼了一句,大意就是“罵街的這些你都不準刪掉,一定原話抄送隨便哪個司的領導,愛誰誰。”
圍捕行動就被耽擱了一刻,救護人員離開後,他們其實很快就發現,機關就設在水池正中間,擁有精美石雕群像的噴泉石柱下方。
那裡有一扇很隱蔽的鐵柵欄小門。從水面上之所以看不清,是因為噴泉開啟時不停噴灑水流和白色泡沫,恰恰掩蓋了下面的秘密通道。
“他入水後,從這個門下去了,難道還有人給他配備潛水裝置麼?”
“這人就不需要潛水裝置。”裴逸回頭指著這條數百米長的、階梯狀的人工水渠,指向山坡高處,壯麗恢弘的王宮。
“他不是‘下去’了,而是‘上去’。設計這條水遁逃生路的人,一定很熟悉這地方的妙處,階梯式的水渠,鑽入水道之後往上走,內部就有很大空間可以逃生。這人應當早就潛回去了,逃掉了。”
裴逸怒而抓起地上的西裝,想想看他們一群人在這裡沒頭蒼蠅似的搜尋,而殺手早就走地下水路,神不知鬼不覺地往上坡方向潛行,又回到王宮那邊去了。
聲東擊西,最後大搖大擺地逃出卡塞塔這座小城……混賬。
“他沒跑遠,全面搜尋,全城通緝,一定要抓住這人。”
裴組長現在就是唯一一個,親身與歌劇院案的鳥嘴面具人以及王宮案的棕毛刺客都交過手的探員。
他心裡明鏡兒:兩名兇手,不是同一人,面具黑袍人雙手俱全沒有殘疾。但他堅信這二人具有私下的聯絡,或者根本就屬於一個縝密、龐大的犯罪團伙。只要抓住其中一個,順藤摸瓜,連根帶泥,就能拔出藏在腐殖土下面的一大串毒瘤,就有可能捉住幕後的真正元兇。
身後人突然捉住他手腕,而且以雙手握住他的右手。
裴逸回頭看了一眼,章紹池把他的手裹在手掌心,捏湯圓似的捏了好幾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