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2-11-23 18:06:05

第十三章：黑夜過後的黑暗

我把太和九年秋冬的歷史看成一部影片，一個人坐在空曠的劇院裡觀看。開始之前一片黑暗，結束之後也是一片黑暗。在開始和結束之間，還是黑暗。只不過在黑暗的中心點，光和影構造了我們所看見的一切，一段被我剪輯過多次的血腥劇情。整部影片沒有亮色，有的只是黑白灰基調的影像。《資治通鑑》給了我們一段畫外音般平靜、低沉的說明：

“自是天下事皆決於北司，宰相行文書而已……”

在黑暗的觀眾席上，我輕輕地搖了搖頭。血腥的鏡頭刺激了我們的感官，卻不能代替情節本身的邏輯。“流血千門，殭屍萬計”的甘露之變並未標誌宦官公開專政的開始。

甘露之變後的閹人們氣焰囂張，塵囂直上。侮辱天子，欺凌宰相，將士大夫們視如草芥。延英殿議事，本是宰相和皇帝商議大政的時刻，現在卻如此沉悶和難堪。在權閹尖刻的目光注視下，宰相們虛應故事地上報政務。被剝奪發言權的李涵（唐文宗）面目呆滯，木然端坐，似聽非聽，一言不發。仇士良陰冷如風的目光掃過一顆顆皓首蒼髯的頭顱。在他看來，滿朝大臣不過是陰雲下的蕭索荻花，隨時會在風中倒伏。只要有一點內容能讓他聯想到甘露之變，尖銳刺耳的雌聲立刻就會撕破沉悶的氛圍。陰暗的延英殿裡，到處都是不男不女的聲音在言不及義地謾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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