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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難改一副臭棋簍子,屢下屢敗,有時候還要跟對手生氣,卻是看著孫兒棋藝精湛就樂得不行,什麼氣都不見了,還跟人講我下不贏你,我孫子行,十足老還小。

奶奶就好看個戲,沒事兒帶著孫兒跑興順劇場這個戲窩子。瞿海映現在都還記得從爺爺奶奶家到興順劇場要做五十一路公交車,這趟車好,每停一個站點都有好吃的去處,跟奶奶看完戲回來總換不同的站點下車去吃好吃的。到如今,好多地方都已經拆遷多年,那時候的樣子瞿海映都還歷歷在目。

那一回是升高中那個暑假最熱的一天,樹上的知了都叫得有氣無力。難得爺爺奶奶都想去興順劇場看戲。

三塊錢一張票,可以聽一下午的摺子戲。第一齣是《掛帥別宮》,潑辣旦唱、做並重的功夫戲。第二齣是《三巧掛畫》,唱到那句王三巧,暗疑猜,自思自想自己徘徊,瞿海映沒來由居然能唱,才想起爺爺奶奶很愛哼唱這段青水令……

第二齣後要歇大半個鐘頭才有第三齣,報幕的人說第三齣是《花田寫扇》,看完了不想走的熟客還可以看看年輕娃娃排戲,指點指點不要錢免費看。

這空當爺爺跑到後臺去找拉胡琴的老朋友,開場了還沒回座位,奶奶催瞿海映去找,沒找到爺爺卻在後臺碰見了書正。

第一眼瞿海映就認出了他。

那不就是被自己吃光了零食的“書正”麼?逾牆而來又逾牆而去的“書正”。一刻不停成長著的瞿海映一刻不停的想“書正”兩個字,到底是哪個“書”來哪個“正”?翻遍漢語詞典同音的字也沒有一個準兒。

一開始的時候瞿海映總想著自己是想還他零食,說句對不起,到後來就變成心裡有這麼一個人,捨不得丟來捨不得埋,突然有一天就變成了執念。

這時候在後臺的書正,妝畫了一半,淡粉色繡滿梅花的長衫套在身上,他自己正在繫帶子,旁邊跟他演對手的姑娘調好了胭脂,說:“書正,咱們倆都用這個,顏色一樣才登對……”

“登對”這個詞一下子就上了瞿海映心中的黑名單,沒來由的,瞿海映頓時把不滿裝入了心懷,拳頭捏緊,卻是挪不動半步,眼睜睜瞧著書正為姑娘在臉頰抹上淡淡胭脂,又瞧著姑娘細心含笑為書正把那淡胭脂塗上眼角……一樣深淺的胭脂色,把他倆襯得更是“登對”。

瞿海映忽然明白心中那不是不滿,全是嫉妒,活脫脫、俏生生的嫉妒。許多年的捨不得丟來捨不得埋,到此刻已經由執念發生了改變……

瞿海映愣生生站在邊上看書正和對手戲的姑娘化臉,直到他們上臺排練。書正踩到姑娘的裙襬,姑娘跌一跤,書正把人家扶起來各種道歉,被姑娘掐了一把大腿才上臺。

看他急得胭脂都快蓋不住紅臉,瞿海映笑著溜達回座位,坐在爺爺奶奶身邊,破天荒得開始看戲。

那天書正他們帶妝排得這出摺子戲,沒有頭來沒有尾,瞿海映這種戲劇白痴壓根看不懂,破天荒問奶奶演的是啥?

奶奶和爺爺瞧他看戲不睡覺了,耐心地講。說這一折叫《琴挑》,道姑陳妙常和書生潘必正在寂寥月夜的道觀裡因琴聲相會,小生小旦情意綿綿的戲碼。

臺上書正開口,唱的是:聽她一聲兩聲,句句含愁悶,看她人情道情,多少凡塵性……

臺下沒被人出來的瞿海映著急地想:你聽我可好,看我可行……

#

原本只是想輕輕親一口的,誰叫書正睡著了唇沒繃著時是這般的軟糯美好,瞿海映一時沒有控制住,便吻的深入了去,三兩下索取,越發用了力道,書正就醒了。

以為是家裡床上,身邊暖暖的,睜開眼睛卻是看見黑黢黢一片,還在車裡。身上暖的原因也是簡單,瞿海映解開大衣把自己抱在懷裡。

這一時唇齒被瞿海映攫去,書正沒有辦法掙脫,腦子有些亂,注意力沒法跟著走身子走。明明被瞿海映摟在懷裡親吻,腦子裡卻想著他開了這麼久的車居然還沒到家,停在路邊上車來車往……

“醒了不說話,睜著大眼睛嚇唬我呢!”瞿海映剛剛輕薄了人,得了天大好處,完事兒,張嘴卻是消遣書正的話。

書正抿抿嘴,眨眨眼,沒出息往瞿海映身子靠,沒辦法,瞿海映那邊暖。

書正往自己懷裡輕輕靠了一下,瞿海映心中漏掉半拍。

幾乎就要認為書正是在主動示好的時候,瞿海映趕緊告訴自己書正老師不過是睡傻了,還沒有徹底醒過來。

“我以為到家了……”書正為了滿足瞿海映聽他說話的願望,呢喃了一句。

瞿海映裹緊衣裳抱緊他道:“快到了,突然想親你才停的車。”

書正點點,手掌抵在瞿海映肩頭推開他,在副駕座上坐正,伸手摸摸暖風出風口,搓搓手回過頭來看著瞿海映,直愣愣說:“你親夠沒有?”

對面來車不講道德,不關大燈,雪亮的光掃過瞿海映的眼和臉,瞿海映整個人一震,書正絕對是睡傻了,沒親夠怎麼著?還可以繼續?那要不要繼續?繼續下去可就危險了?車上也太窄了,第一次的話可不是個好地方,再說今晚上真是有些冷的……

燈光掃過之後,瞿海映眼睛難受,閉上了,剛睜開,聽見書正說:“親夠了就回家,我想睡……”

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扣下,身子涼心更涼。

事實證明是自己完全想多了的瞿海映,忽然覺得世界清晰起來,全都看得明白了。

☆、第十九回

夢裡書正坐著火車滿世界遊蕩,一路歡聲笑語、好人美景,唯一不足總覺得的背後膈應,扭來扭去總是膈應。猛一激靈,書正睜開了眼睛,看清楚了是在家中臥室,沉沉壓著自家肩膀的自然就是瞿海映,至於身後不舒服的膈應……是男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上次擦槍走火之後,瞿海映就再沒有特別地表現出這方面的需求,書正認死理,覺得這件事的主導權應該在瞿海映的手裡。瞿海映不想要,書正便不能去糾結。但是,兩個人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抬頭不見低頭見,刷牙、洗澡、吃飯、睡覺總在一起,要說沒有個小擦刮什麼的,絕不可能。

書正清楚明白記得的就有兩回。

一回是瞿海映摟著自己窩沙發看電視,纏綿悱惻的愛情片,男女主人公裸裎相對的時候後,書正也聽見瞿海映變得粗重些的呼吸聲,覺得大概是要關了電視自己實踐了,瞿海映卻一聲不吭換了臺,電視裡說相聲的瘦子擠兌胖子說你們家壘個雞窩就叫帝王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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