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悶聲答是,瞿海映說:“我給文明辦報信兒去。”
嘿,裡面的人就開罵了,敲門那個小夥子探進頭來說:“領導已經去大會議室了,你們還抽。”裡面那些趕緊滅煙走人,出來還說逮住送信的瞿海映。
走在他們前頭瞿海映卻並不是去大會議室開會的,端端往四樓去,進辦公室大概半個鐘頭之後,瞿海映開車離開了市政府。
路上收到張達西的電話,瞿海映不打算接,都沒多看一眼便扔在副駕座上。遇到紅燈,停車下來等的時候想:琴棋書畫詩酒花茶,我們家書正老師好哪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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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來水龍頭滴滴答答,介面處壞了一直沒來得及修。前一段是好苗苗的事兒耽擱,今天是被昨天晚上的事兒給耽擱了。
趴桌子上不想動,看著那水龍頭滴滴答,書正腦子實在靜不下來。各種法子用盡,一不留神想得還是瞿海映說的那句“都同意了,就別繃著個臉,難看。”這句話就在書正腦子裡亂竄,從昨天夜裡回來到現在,讓書正吃盡了苦頭。
腦子一刻不停想到的問題不少。
一是被張有財給坑了;二是被張有財給騙了;三是被張有財給賣了;四是張有財振振有辭賣自己的時候,自己軟弱卑微的從了;五是被瞿海映……不管是輕薄也好,非禮也罷,書正都不想把這些詞用到自己身上;六是被張有財給躲了,打了三十多個電話找不到人,一腳踹開了隔壁張有財的房間也沒有人影兒;七是就不說瞿海映了,張有財這傢伙找不到了,事情豈不是更麻煩?!
一想到這點,書正抓起電話繼續打給張有財,一通接一通。書正用的擴音,死盯著電話響,正響得熱鬧的時候有人敲門。書正以為是張有財,飛快爬起來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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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海映一看書正眉頭緊蹙的樣子,沒等書正對自己說半個字就道:“張達西沒人了?”
說完這一句,如願看到書正驚訝的表情,瞿海映抬腳大大方方進了書正的屋子,還挺有規矩得隨手關了門。
光是瞿海映進門那一句話就讓書正傻眼了,接下來瞿海映要幹什麼書正都沒心思關心,只想聽瞿海映說說張達西怎麼了。小狗盼著主人家給骨頭似的望著瞿海映。
瞿海映卻並不領情,抱著一盆花懶懶散散地打量書正的屋子,直到看見陽臺上放著木頭做的三層架,擺滿了蘭花,嘴角翹起笑來,把手上那盆花遞道書正胸口上,說:“給,有六個花苞……”瞧見書正不接手,瞿海映指著藏在葉子下邊的蘭花花苞說,“這兒,看見沒?”
書正還是不接手,只是小狗盼骨頭的表情沒了,氣鼓鼓的樣子半憋著。
瞿海映單手拿花盆兒手痠,等不到書正接手,把花盆兒放到桌子上,順便把書正那還在自動播通中的電話給關了。拖過椅子坐下,懶散的迭起腿兒,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上,似笑非笑的望著書正,看了好一會兒才說:“好苗苗培訓機構的法人是你?”
書正半咬著嘴唇,點點頭。當初張有財說書正老師投錢最多,法人理所當然是你,書正也沒多想就同意了。自己在經營上一竅不通,當個法人算是挑個活兒盡一點力。
瞿海映的眼睛微微閉了一點兒,這微小動作顯示出來的輕蔑被書正看的清清楚楚。
“坐下。”瞿海映踢出另一張椅子,示意書正坐下,“聽,別說話。”
書正不動,還是咬著唇憋著一股氣,看著瞿海映。
瞿海映也不跟他糾結,拿出自己的電話,回撥剛才的未接,沒響兩聲,張達西就接了,張口的熱絡把書正嚇著了。
“我的瞿哥瞧你都忙成什麼樣了?這才有空是不是?”
瞿海映嗯了一聲,瞧見書正要伸手捏自家電話,抬腳抵在書正大腿上,對張達西說:“我這兒有事兒,達西你有什麼快說。”
書正還要撲過來,瞿海映飛快起身拉他一把,讓他跌到自己剛才坐著的那張椅子裡,大長腿橫放著壓住書正,食指放在嘴唇上說噓。
張達西笑著說:“那行,你是大忙人,我也不廢話。咱家好苗苗那資質,換成藝興培訓學校吧。”
書正終於不咬自己的唇了,因為張有財的說法讓他驚訝的張開了嘴。簡單地說,藝興可是好苗苗的對手。
“瞿哥你別多心,我們兩家合併了,還是一樣的。”張達西電話那頭笑得可燦爛,“改天請你和書正老師吃飯。”
“行。”瞿海映也不打算多說,應了之後掛電話。看書正不動彈了收回自家大長腿,拉過另一張椅子,坐到書正對面,彎下腰尋著書正的目光說:“事成,他在藝興那兒拿錢,一部分還好苗苗的債,剩下的歸他,有良心給你幾萬,沒良心還找你哭訴他賣了好苗苗也是情非得已,他對不起你,害你賠錢……完了還要勸你好好跟著瞿海映,到時候哪兒會在乎這點兒錢……”
瞿海映說到這兒就笑了,頗似諷刺地笑問書正:“一定會原諒他的對不對?”
書正說不出話來。
一方面是瞿海映這樣子著實讓人討厭,不想搭理他;另一方面,瞿海映說得對,張有財要真是那樣來自己面前哭訴,原諒他這件事基本沒跑,畢竟好些年的朋友。
“書正老師你啊……”瞿海映伸手摸書正下巴尖,被書正撇開頭,手懸空在哪兒瞿海映也不覺得尷尬,繼續說:“心善又好騙……能活到現在真不容易。”
書正偏頭聽著瞿海映說這話,想想還真是無從反駁,只咬住嘴唇發悶。
沒一會兒,耳根子上一陣暖氣,那瞿海映湊上來低聲說:“我不嫌你打死不說話又長得一般,安心吧!”
紅了耳根子的書正一偏頭,狠狠捶在瞿海映的額頭上,結果自己比瞿海映叫得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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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龍頭拆開、裝上,來回三次,還是要漏水。書正把扳手、膠帶往水池子裡一放,站在那兒自己生自己的氣。
瞿海映說:“張達西那事兒你要怎麼著,說個話,反正我都依你。”
書正心裡亂的很,乾脆跑陽臺上修水龍頭,哪曉得心亂了,什麼事兒都做不好。
瞿海映中午沒睡好,趁著空擋正好補個午覺。也不管書正同意不同意,大刺刺躺上人家的床去,雖說只是短短十來分鐘,睡得卻很是香甜。醒來看見書正折騰水龍頭,揉揉眼睛走過去瞅瞅。一看就忍不住動手,書正老師弄得都是什麼東西?浪費了這麼多白膠帶。
瞿海映自顧自弄水龍頭,書正站一邊,微微埋頭看著瞿海映的修長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思緒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