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最貴的啊,那你跟我來。”女孩看了蕭寒一眼,猶疑了一下,但還是把他領到一個造型精緻,燈光下閃爍著高貴光澤的馬桶旁,“呶,就是這款了,它不但……”
“你先等下。”蕭寒打斷了女孩就要滔滔不絕的介紹,皺著眉頭問,“這就是你們最好最貴的座便器?”
“是啊。怎麼了?”
“才一萬兩千多就叫貴啊?還有沒有更貴點的了?如果有的話,你只管介紹給我。跟你說,千萬別替我省錢,我這人最怕錢爛在手裡頭。”
女孩不答話了,用懷疑的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蕭寒。
“得,以貌取人了。以為穿著一身地攤貨就不是有錢人了是吧?!這可不是一個優秀導購員應該有的素質和態度。姑娘,包子有肉不在褶上,別看我一身破爛,那只是因為我這個人比較低調不太喜歡捯飭。”蕭寒在女孩的審視下,極力作出鎮定的姿態以使得自己的表演達到一種更為逼真的效果。
女孩被蕭寒說得窘了臉,不復剛才伶牙俐齒的樣子,嘴裡支吾成片:“不是,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沒勁了,嘿,沒勁了。敢做卻又不敢承認,性格了一半。”蕭寒不依不饒,指手畫腳地表現自己的不滿,那種遭人輕視後的不快,被他演繹得活靈活現,“你這不是逼著我看不起你嗎?錯了,認個錯不就行了,狡辯什麼。太不像話了!你們老闆呢,我要投訴,去,叫你們老闆來。”
“不用叫,我自己來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蕭寒一聽就捂著臉笑了。
女孩看了看蕭寒又看了看來人,委屈地說:“張總,他……”
“好了小李,他是我朋友,在跟你開玩笑呢,你先忙去吧。”
“哎。”女孩至此方明白是怎麼一回事,狠狠地瞪了蕭寒一眼後忽又莞爾一笑,接著輕盈地一轉身,離去了。
蕭寒轉過頭來,笑眯眯地對一身職業妝扮下頗顯知性美的張瑤說:“張總,你們家的導購員可不怎麼合格哦。怎麼能這樣對待顧客?虧我是個假的,要是真的顧客,不是傷人心麼?看我那天得空吧,免費培訓她們一下,好好改改這幫姑娘勢利的毛病。到時再順便跟她們講講職業素養,勞動紀律以及工作態度上的主觀能動性什麼的。”
“得了吧——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油嘴滑舌的了?不是你的作風啊。”張瑤邊說,邊怪有意思地看著蕭寒。
“剛變的,你看還成嗎?”蕭寒說著肩一聳,手一攤,瀟灑的勁頭讓張瑤的眼睛為之一亮。
“嗯,不錯,有點市井小流氓的樣子。”
“我就當你這是在誇我了啊。”蕭寒嬉皮笑臉的說。
“只管那麼認為好了。厚臉皮的小子。”張瑤抱臂於胸,一雙嫵媚的眼睛眨呀眨的眨得蕭寒心裡微微一蕩,“今天怎麼想到來看我了?”
“嗯,早就想來了,一直沒找到客戶,就不好意思過來看你。”
“呵呵,瞧你說的,我就是那麼勢利的一個人啊,不帶客戶就不能過來看看你張姐?”
“知道張姐不是那樣的人,所以這不還是來了嗎。”
“來了就好,到我辦公室坐會去吧。”
張瑤的公司位於市場北邊的一棟十六層的辦公樓裡。
公司面積沒有想象中的大,一百四五十平方的樣子,但裝修得頗為精緻考究,只是當中一些較為女性化的陳設顯得有些礙眼,不難猜到那應是因了公司老總是位時尚女性的緣故。辦公大廳佔據了整個公司絕大部分的篇幅,一個個小卡座整齊地分列左右,應是業務員們辦公的地方,再往裡是三間辦公室,燙金的門牌上清楚地標示了主人的職務。
許是因為工作人員都出去跑業務去了,空蕩蕩的大廳內沒有多少人。
見蕭寒和張瑤進來,一個小文員從電腦屏幕後面露出一張睡眼惺忪的臉,怯怯地跟張瑤打招呼,卡座裡一個伏案疾書的小夥子從辦公桌上抬起了傻里傻氣的頭,看了蕭寒一眼後隨即又埋下頭去。
說不清是因為什麼,在大廳的時候,走在張瑤身邊的蕭寒突然有了一種壓抑的感覺,渾身都不自在,而已然想好了的快到嘴邊的幾句針對公司辦公環境的讚美之辭也被他生生地吞回了肚子裡。
當兩人一前一後步入那間寬敞漂亮的總經理辦公室的時候,蕭寒的那種壓抑感解除了,整個人隨即一陣輕鬆,豁然開朗的同時也明白了心情變化的原因所在——剛剛在大廳的時候,張瑤是個威嚴的公司老總,而進了這隻有他們兩人的空間後,張瑤則重新變成了一個婉約嫵媚的女人,這種身份表情的轉換,給他的心境造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影響。
“我的辦公室,覺得怎麼樣?”
“別逼著我誇你,我誇起人來可狠。”
“那你就儘管往死裡誇,千萬別留餘地,也不用擔心我被誇暈,我心理承受力強著呢。”張瑤說著從抽屜裡拿出紙杯,笑盈盈地去旁邊的飲水機倒水。
“張姐你不能這樣。你這就跟一有錢人在一個窮叫花子面前瞎顯擺,無比燒包地逼著人家羨慕他一樣。你不覺得太殘酷了嗎?”
“你是不是發燒還沒好?”張瑤把水遞給蕭寒,好奇地看著他,“我怎麼覺得今天你有點怪怪的。”
“嘿,受刺激了。”蕭寒接過水,隨手放在了茶几上,接著在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屁股還在上面顛了兩顛,好像在測試坐墊的彈性。
“哦?受什麼刺激了?”張瑤挨著蕭寒坐下,稍稍側了身子,饒有興味地看著蕭寒,“來,慢慢地跟姐姐訴說血淚家史。”
蕭寒在張瑤灼灼的目光的注視下顯得有些拘謹,而從女人身上傳來的那種好聞的氣息也讓他不禁為之心旌神搖,於是挪了挪身子有意地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又暗自深呼吸了一下這才問張瑤:“張姐,我看起來是不是很像一個沒用的男人?”
“你瘋了?怎麼突然說起這樣沒頭沒腦的話?是誰說你沒用啦?”
“別人沒說,只是自己這麼覺得。你看我也老大不小的一人了,到現在還是一事無成,要什麼沒什麼。”
“噢,這樣。”張瑤似是鬆了一口氣,“你才多大,想這麼多做什麼?現在的年輕人不都是這樣的嗎?不過你能這麼想也好,說明你還有上進心。”
“嘿嘿”蕭寒一聲苦笑,“我要是真像你說的那麼上進就好了。可實際上我卻是個得過且過,不思進取的人。再說我也不小了,像張姐你,比我大不了幾歲吧,卻都開了這麼大一間公司了。”
“你的嘴還真甜,比你大不了幾歲?我比你大多了。這公司可不是我開起來的,最早是我爸成立的,我算是女承父業,你以為我真有那麼大本事啊——我這麼一說,你是不是覺得好點?”
“咳,這算哪門子的安慰。即便是那樣,但你畢竟現在已經能獨立運營一個公司了。可我……”蕭寒欲言又止。
“你這次來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找我商量?應該不是隻是來看看我那麼簡單吧?”張瑤機敏地捕捉到了蕭寒話裡遲疑閃爍的地方。
“嗯,到底是張姐,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蕭寒表示欽佩的同時,想起了小雪的話——看來這張瑤還真不是一個簡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