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招呼其他人:“走吧,我們下山。”
卻是不準備把獵槍還給潘明理。
潘明理摸摸鼻頭,蹲下對潘勝男說:“來,寶貝,叔帶你跑下山。”
一直沒跟眾人打招呼的潘勝男這才露出一絲喜意,一瘸一拐地走到潘明理那邊趴到他背上。
潘明理說:“抓穩了,我要開始跑了!”他也不等其他人,以跳躍般的速度往山下疾跑,沒一會兒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了。
成鈞:“……”
鄭馳樂和關靖澤對視一眼,說:“……我大概知道她的性格像誰了。”
下山比上山要快得多,鄭馳樂幾人也很快就回到了山腳。
潘明理和潘勝男的表情跟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都充滿了不屑與鄙夷,齊齊從鼻子裡哼出一個字:“慢!”
鄭馳樂笑了起來,這時候的潘勝男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難搞。
一行人正要回嵐山小學,突然聽到有人在山下的小樹林裡說話。成鈞耳朵很靈,仔細一聽就發現那兩把聲音屬於誰了:昨天跟鄭馳樂一起來向他借書的薛巖和牛敢玉。
再凝神去聽,成鈞微微一愣:竟然是薛巖在給牛敢玉講解東西,從內容聽來應該是昨天他們借走的那本《瀕湖脈學》。
薛巖並不知道有人在旁聽,他在給牛敢玉解說:“樂樂說過,拿到一本書我們先把目錄記下來,作為記憶的脈絡。這本書歸納起來其實就是剖析二十七種脈象,分別是浮、沉、遲、數、滑、澀等等,師父也給我們講過一點兒,記起來應該不是很難。在這本書裡面這些脈象大多是一對對擺在一起的,比如浮對沉,浮的意思就是輕按就能取脈,就好像它浮在寸口這兒一樣,沉的意思自然是它沉了下去,你想找到它就要按得深一點;再比如遲對數,遲的意思是有點慢,相對的數就是快了!平時我們說數次數次,就是多次的意思,在一段時間裡脈來了許多次,自然就是快。這樣兩個兩個地記,很快就能記住了,你自己試一下。”
牛敢玉點點頭,坐到一邊認真記住二十七種脈象的名稱。
成鈞聽到這裡已經非常吃驚了,薛巖這小孩很聰明他是知道的,在鄭馳樂轉學過來時他一直是嵐山小學的第一名。不過薛巖這人不愛說話,性格有點兒孤僻,跟同齡人始終格格不入。聽到薛巖條理清晰、耐心十足地給牛敢玉“講課”,他怎麼能不驚訝?
潘明理自然也聽到了薛巖的聲音,但他對醫學沒有半點兒瞭解,聽得暈乎乎的。
他問成鈞:“都放假了,你們這的娃兒還這麼勤快?”
成鈞回過神來,回想著薛巖剛剛說的那段話,薛巖好像提到了“師父”?他轉過頭看向正準備跟關靖澤咬耳朵的鄭馳樂:“樂樂你過來,昨天是你帶那兩個娃兒來借書的,給我說說是怎麼回事?”
鄭馳樂正要跟關靖澤說“機會來得真巧”呢,聽到成鈞的話後趕緊跑過去說:“我們拜了個師父,跟著師父學醫。”
成鈞摸摸鄭馳樂的腦袋:“師父?你們認了誰當師父?居然把我們學校的第一名和第二名都收了當徒弟,我得好好認識認識。”
鄭馳樂等的就是這句話,他兩眼發亮:“我們師傅叫季春來!”
成鈞愣住了,靜默片刻才追問:“你師父他多大年紀?”
鄭馳樂說:“滿五十了!”
年齡對上了!成鈞激動地說:“你們師父他現在在哪裡?”
鄭馳樂停頓片刻,說道:“……在嵐山監獄。”
成鈞像是被人潑了一瓢冷水似的,整個人都定在原地。
當初耿修文病重時據說請了季春來來治,他還想著去拜訪。可等他趕到時耿修文已經去世了,季春來也不知去向,問誰都不知道。沒想到季春來被人扔進了監獄裡,在裡頭一呆就是那麼多年——而且這麼多年來季春來就在嵐山小學對面,他居然一點都不知情!
那可是季春來啊!
連他大學的老師們都經常惦念著的季春來!
那樣的人應該被關在監獄裡嗎?關他的人才應該進去!
成鈞氣得聲音都在發抖:“耿家也太過分了!”
潘明理見成鈞臉色不對,追問:“怎麼回事?”
成鈞現在對潘明理這種出身的人意見很大,把獵槍扔回他手上說:“你們自便吧,反正你也不在限槍令的限制範圍內,愛怎麼玩就怎麼玩。走,樂樂,帶我去見你師父。”
潘明理覺得莫名其妙:“喂,我說成鈞你怎麼還是這怪脾氣?做人不能這麼不講道理,你就這麼對待過來找你玩兒的老朋友?”
潘勝男給自家叔叔撐場:“沒錯,不講道理!”
成鈞說:“那好,你也一起來看看跟你們家挺好的耿家做了什麼好事。”他轉頭招呼其他老師,“你們先回去,回頭我們再找校長商量剛才說的事。”
見他神色認真,其他人點點頭,目送他們前往嵐山監獄。
鄭馳樂幾人抵達目的地時獄警老楊正坐在那兒打盹,聽到腳步聲後他警惕地睜開眼,喝問:“來幹什麼的?”
潘明理笑了起來,“喲”地一聲,讚歎道:“老哥你這嗓兒不錯,夠洪亮,中氣十足。”
老楊瞪了他一眼,轉頭一瞧,瞧見了鄭馳樂,登時後腦仁都疼了:“又是你這娃兒,你是老天派來折騰我的嗎?”
潘明理掏出根菸遞給老楊,然後掏出個證件:“老哥,這是我的身份證明,還有後面這個是對面那學校的老師,至於三個小娃兒嘛,不礙事。我們進去是為了找個人,叫季春來的,你看要登記才能進去還是直接進去,我都沒問題!”
他說得客氣,老楊也不好直接趕人,等接過潘明理的證件後他渾身一激靈:乖乖,這可是軍方的人,誰敢攔!
老楊的睡意全沒了:“行,你們直接進去!樂樂你對裡頭熟得很,你領路就行了。”
鄭馳樂點點頭,把潘明理幾人帶到季春來那。
這會兒光線正好,季春來坐在桌前認真書寫著,連有人來了也沒察覺。
不僅成鈞說不出話來,潘明理也有些發愣:季春來今年五十歲,可看上去精神非常好,一點都沒有因為久在獄中而頹靡。他神情專注,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久久沒有落筆——他給人的感覺彷彿他呆的不是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