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6-28 21:29:03

第二十一卷 第十八章

程琪不為餘震所動，甚至期望餘震不斷，好讓他多多經歷這樣的刺激，因為他察覺到自己幾近麻木了，對生死等人生大事都感覺漠然了。當餘震過去，因恐懼而爆發的喧囂消失之後，程琪來到了遊廊。他望著在夜色中顯得黑糊糊的薔薇，企圖能想起一些關於薔薇的詩歌或散文來，極力不要被地震和地震帶來的血淋淋場景和死亡所幹擾。月亮被厚厚的烏雲包圍，很久了才能露出臉來，但很快又被新的烏雲遮蓋，吞噬。這樣，他又失去了欣賞明月，在古典的情趣中默讀那些吟誦月光的千古佳句的興致。最後，他的如意算盤全部打錯，穆彪的死毫不客氣地佔據了他全部的思維。他很慶幸在穆彪“毫無徵兆”的情形下死去的時候，他沒在現場，那他至少就少了一個親自目睹死亡的真實場景，使他越來越難以抑制痛苦的內心好受一些。但他又感到遺憾，他不知道那個“毫無徵兆”究竟指的是什麼，在他看來，估計就是死亡來臨的那一刻，所有在場的人都不知曉，都以為他還活著，只是深度昏迷不醒，失去了知覺，但心臟還在跳動，血液還在流動，大腦還在運作，神經也還健全，但終究還是有人發現了情況不對頭，也許是突然不見他胸膛的起伏，或者是腦袋偏向一邊，就像電影裡裡一樣，或者那肥碩的脖子上那幾乎看不見的喉結突然就那麼一下，就上不來了，凝固在脖子上，或者四肢突然動彈一下，比如手臂突然舉了一下，又突然落下，讓人覺得蹊蹺，一摸其手腕，已經沒脈象了，等等。這個時候，被驚嚇搞得張皇失措的年青人才清醒過來，臉色慘白，神情驚惶地叫來了醫生。醫生一番檢查之後，宣佈植物人死亡。於是，所有在場的人都這麼說：“穆彪毫無徵兆地死去！”但程琪絞盡腦汁，也無法讓自己進入“毫無徵兆”的現場，即便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也毫無預感地處在那個環境中，也不行。他唯一能想象的就是，因為是一個植物人，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有時就跟死了沒什麼兩樣，有時生就是死，死就是生，唯一的區別是死人是裝在棺材裡的，植物人是躺在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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