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明顯鬆了一口氣,他走到那塊巨石前,又敲又摸地檢查了一番,搖搖頭。“我在秦嶺見到的青銅樹,樹心是中空的,這棵看起來不大一樣,可能不會有那東西。”
聽他這麼說,幾個人都放心不少。胖子的膽子就開始大起來,貼著那巨石去看上面的雕刻。這石雕的線條相當繁複,看得出是精工細作,大鳥的側臉對著我們,眼睛的地方嵌著一顆看不出材質的碧色珠子。“這值不值錢?”
吳邪打了一下胖子的手。“你出息點行不行,我們這次不是衝著明器來的,這地方陰險古怪,你可別惹事。”
“胖爺我覺悟有那麼低嗎?我就隨便一問,可沒打算要啊。”胖子把手背到身後,以示清白。“這是什麼鳥玩意兒?”
我道:“是不是鳳凰?”
胖子嘖了一聲。“要真是鳳凰,這刻得也太他媽難看了,跟個二等殘廢似的。”
我說你就別要求太高了,古人的水平哪能跟咱們比,能刻得像只鳥就很不錯了。
小花之前在仔細研究那石雕,一直沒有說話,此時忽然出聲。“不,這不是鳳凰。”見我們都看著他,他慢條斯理地指著上面的紋飾給我們分析。“古籍中記載,鳳凰是鴻前、鱗後,蛇頸而魚尾,龍紋而龜身,燕頷而雞喙。但是這一隻雖然喙也尖,卻沒有鴻前鱗後之象,更沒有龍紋魚尾,是銳目、小頭、大身、細足,脛若鱗葉,與鳳凰還是有一定區別的,應該是一種與它有親緣關係的動物。”
這些細節輕易不會有人注意,此刻在他的指點下逐一辨認,倒還真是這麼一回事,我聽得不由心生佩服。胖子也一愣一愣的:“鬧了半天,原來還是一大家子?”
“古時有記載的神獸非常多,只是時至今日,為世人所熟知的寥寥無幾罷了。書中說,天下有五鳳,五鳳皆五色,為瑞者一,為孽者四。東方發明,西方鷫鸘,南方焦明,北方幽昌,中央鳳凰。其實,真正能夠稱為鳳的只有鳳凰,並且也只有它才是瑞鳥,另四隻神鳥皆非祥兆。我們眼前的這隻,依體貌特徵來看應該是幽昌,此鳥現身,天下必然大旱。”
怪不得這裡那麼熱。我擦了擦額上的汗,覺得如果照這個形勢下去,我們也不會比下面的乾屍好到哪兒去了。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因為這裡比較熱,古人才刻了這隻神鳥呢,還是因為這裡當真有這東西,所以才會熱得這麼反常。要是後一種,這回又鬧大了。
“小花你古書讀得好多啊。”我有些詫異地看著他,古籍裡的句子信手拈來,沒有長期的積累是不可能的事。
他很謙遜地笑了一下,說也沒有特別花功夫,只是閒時看兩眼。吳邪說才不是這麼回事,解家可是讀書出身,當年解九爺是正經留過洋的。
這會兒大家也累得不輕了,沒興致繼續研究石雕,樹頂上沒什麼危險,是個休息的好地方,至於接下去走哪條路,是等會兒才商討的問題。我被剛才小花說的內容勾起了好奇心,因為以前從沒聽說過,就央求他多講些,他說那些古籍存世的都已經不多了,其中提到不過隻言片語,他除了知道幽昌“至則旱之感也”,其餘也就很難再說出什麼了。
“你們說這石雕在這裡有什麼講究?不會真的還存在這種鳥吧?”
“別緊張,這個要說可能,也只存在於理論上了。”吳邪就寬慰我。“這都是神話中上古的神獸,它出現的機率,跟龍和鳳凰出現的機率是相同的。”
我撇了一下嘴。“那麼燭九陰呢?”
吳邪有點尷尬地撓撓頭。“這個,早知道我就不跟你們說了,可是我當年確實遇見過啊。不過燭九陰的級別比鳳凰什麼的低一點,出現的機率相對也就大一些嘛。”
我想你就掰吧,不管什麼級別,真要遇上了都夠我們受的。不過看著他現在的樣子倒是挺招人喜歡的,這一路上也難得有不嚴肅的時候。我這樣想著,腦袋裡不知哪根神經一滑,想到了很多年前看過的一本小說。“對了,我以前看小說裡講,燭九陰也能招致大旱,是真的麼?不知道和這幽昌石雕有沒有聯絡啊?”
“這個我還真沒在古書上看到過。”小花攤了攤手。
吳邪就笑。“只是小說而已,哪能當真,否則下斗的時候只要帶兩斤小說就夠了。”
我自己也覺得這種聯想挺不靠譜的,正打算換一個話題,忽然聽到胖子“喲嗬”一聲,我們這才發現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從旁邊走開了。還沒問他怎麼了,他就舉著什麼東西湊了過來。“沒想到這工匠幹活這麼偷懶,輕輕一撬就下來了。”
我定睛一看,發現他手上拿的正是幽昌眼睛上嵌的那顆珠子,立刻頭一大,看來吳邪的警告壓根沒用啊。
吳邪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你那手讓我怎麼說你好,你的**覺悟呢?”
“辛辛苦苦下鬥一趟,回去起碼掉五斤肉,還不許我撈點油水補償一下嗎。”
胖子正唧唧歪歪,小花忽然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反倒嚇了我一跳。“別出聲。”
我一時間摸不著頭腦,剛想問他怎麼回事,就聽到黑暗中傳來咔地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裂了開來,瞬間一種令人難受的感覺爬上我的毛孔。有那麼幾秒,我們僵立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咔咔的聲音逐漸增多,但在這樣的環境裡卻很難判斷來源。
然後,我聽到吳邪用耳語般的聲音罵了一句。“媽的,操傢伙。”
日期:2012-02-26 21:15
我手抖了好幾下,才把92式上了膛。掂著這支可憐的小手槍,我覺得如果真遇上什麼難對付的主,這東西可能就是個擺設。相比之下他們手上的M16和長風就可靠多了。
藉著小花的手電,我看到了令人如墜冰窖的景象——在我們的十餘步之外,那塊雕著幽昌的巨石,竟然出現了一條黑色的裂縫,並且還有更多的裂紋在向四周蔓延。更糟的是,腳下的青銅樹隱隱地開始震動,震幅越來越大,幾乎像地震的味道,似乎有什麼被激怒的東西正要衝出來。
“叫你亂動!”吳邪氣得罵胖子。“裡面的不找我們,你倒主動找上門去了。”
胖子也呆了,不無委屈地辯解:“我哪知道它那麼變態,老子不就拿它顆珠子嗎,大不了還回去。”
說著他還當真搖搖晃晃地走過去,用力把那顆珠子重新往幽昌的眼睛裡塞,被吳邪一把拽回來。“沒用了!下次信不信我剁了你那手!”
我心道,要剁的時候叫上我。如果還有下次的話。
巨石開裂的速度比我想象的更快,最多隻有一分多鐘的時間,裂紋就呈蛛網狀了,而與此同時,腳下的震動之劇烈已經到了難以站穩的地步。我忽然好像明白了那些掛在樹枝上,身體都被撕開的屍體是怎麼回事。
“別慌。”小花見我抖得厲害,用力在我手上掐了一下,痛得我險些叫出聲來,但這麼一來心神倒真的穩住了。“準備,下面的要出來了。”
他話音剛落,忽然巨石從內部猛然炸開,亂石四濺,像炮彈一樣飛了過來,四個人趕緊匍匐下去,在手電光中煙塵迷得人睜不開眼睛,石塊擦著我的頭頂呼嘯而過。我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只聽不知是誰喝了一聲“小心”,隨即就有什麼東西重重地砸在身側,整棵青銅樹都發出了一種令人不安的轟鳴。
我一個疾滾閃過,撐著地跳起來,抬頭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一條巨大的黑色觸手,在空中揮舞著,劈頭蓋臉地掃過來,觸手掃過之處,石屑飛濺,好像那些碎石對它而言只是豆腐。不敢想象人被掃到會變成什麼樣子。
他們幾個和我一樣狼狽地左躲右閃,無奈這青銅樹的頂上實在太過開闊,完全沒有藏身之處。那觸手上覆蓋著細密的鱗片,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著衝鋒槍就打,一串子丨彈丨出去,都像打在銅牆鐵甲上,竟似沒有傷到它分毫。
“靠,****的這是什麼東西?”
胖子剛吼完,黑暗中忽然睜開了一隻巨大的眼睛,陰森的紫色瞳孔直勾勾地盯著我們,那一瞬間,我以為我看到了魔鬼。然而在下一秒,吳邪就嘶喊起來:“燭九陰!快跑,打不過的!不要看它的另一隻眼睛!”
日期:2012-02-26 2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