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嵐在她懷中閉上了眼,“墨生,這些年,我開始變得怕老去……”
“不怕,你長一歲,我也會老一歲,一切其實都沒有變。”她說著,將那根銀髮折斷,“等我們真的老了,我再將它還與你。”
她將髮絲的一端纏繞在自己的無名指上,又牽起沈君嵐纖細的手,將另一端纏繞在她的指上,宛若一對細細的銀戒。
她緩緩睜開眼看了看二人被那銀髮連在一起的指,心想或許人間太多男女姻緣要月老操心,才將那紅線錯牽了幾次,對的這次還是由心愛的人來牽吧。“墨生,老了一定將它還我。”
“恩,一定。”
又是一個難眠的夜,對於明日的離別二人隻字不提。
大漠戈壁風似吼,陣陣聲聲是別離。
天還未亮,沈君嵐已著好衣衫,她動作輕柔,生怕驚醒了枕邊人。看著那人熟睡的背影,她輕輕喚了一聲,“墨生……”見那人沒有動靜,方才放心。她想上前再親吻下她的額頭,又生生忍住,只是在心中不停的念著她的名字。
“墨生,墨生,墨生……”在多少孤獨、鬱結的日子裡她都這樣念她的名字,好留她在心裡。
她望了最後一眼,頭也不回的離了那帳篷。
沈君逸已在外等她,“要走麼?”他又確認了一遍。
“走。”她上了馬。
他護送著姐姐到了關口,“君逸,停下吧。”
“姐,回了輞山給我來信。”他叮囑道。
“嗯,照顧好自己。”已無再多言語,沈君嵐回頭望了望那茫茫戈壁,上了馬車,一路向南。
沈君逸又停了許久,見那隊人馬消失才上了馬,剛要動身,聽聞身後有馬蹄聲漸近,果然是那人趕來了。
“她不讓告訴你。”君逸對她說道。
“我知道她要走。”她望著已經看不到人影的遠方幽幽的回道。“她不想讓我見到,我怎能難為她……”清晨沈君嵐在帳中喚她時,她緊緊閉著雙目,咬著牙關,不敢出一點聲音,假裝睡去,把那淚水生生嚥了下去。“這是戰場,我沒有一個理由留她……”
“放心吧,有返京的糧草軍護送著。”沈君逸不知該如何安慰。
“第四次了……”她自言自語道。
“什麼第四次?”
“和她分開。”她說完調轉馬頭,向營地奔去。
斗篷被風揚起,她低頭晃了一眼那斗篷的內側,忽的發現胸口處整整齊齊的用紅線繡著“墨嵐”二字,她伸出手將那二字緊緊捂在心頭。
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福利,請收下。
第116章 同 歸
“將軍可還記得曹操密斬王垕?”軍師無奈道來。
主帥營中眾人愁眉不展,商議變成爭吵,距離上次朝廷運送救濟已過半年有餘,本僅夠維持三月的糧草,精打細算後的又挺了數月,食不充飢引得兵士怨怒。
“我不同意!此乃下策。”沈君逸斬釘截鐵的回絕了。“這不是糧草官的錯,我又怎能錯殺忠良。”
“將軍呀,現在不是追究孰是孰非的問題。當下關鍵是如何除去怨怒,穩固軍心。”軍師再次諫言道。
“再節省些呢?撐過這兩個月。”沈君逸的手不停的在案上摩擦著,心中焦急萬分。
“能撐是能撐,可如何服眾?再縮減每日口糧,怕還沒到最後一役,就已經有人要丟盔棄甲了。請將軍三思。”二人各持己見。
“真要逃的我也不會留他!容我再想想辦法。”沈君逸道。
“將軍,現在還剩多少兵力,咱們心中有數,經不起折騰了,摺子也一封一封的往京城遞,可就是不見上面回話,也不能總指著您天天帶著騎兵營去打獵吧?”他語氣中略帶嘲諷之意,“還請將軍當機立斷,以固軍心!”
沈君逸不再說話,拳頭狠狠地抵在膝蓋上。
“我同意……”副將舉起了拳,“先斬糧草官。”
“我也同意。”另一名副將也舉起拳。
“我同意。”,“同意軍師。”……沉默過後主帥營中眾人紛紛表了態,只等沈君逸一人來定奪。
此時此刻他心裡煩亂的很,環視了屋中眾將士,那些目光彷彿在逼他做出決定,他起了身眉頭緊鎖,什麼都沒說憤憤的離開了主帥營。
沈君逸拉了馬韁繩,正欲離去,看到了營帳外的許墨生,便衝她大吼一聲,“牽馬!隨我出去走走!”
墨生雖不知他為何事,但見他這般煩悶,轉身也牽了馬,緊跟在他身後。
出了營區,沈君逸狠狠的抽了馬鞭,馬兒疾馳而去。墨生開始還緊跟其後,但漸漸地被越落越遠,“駕!”她勉強加快了速度,隨著那壯漢遠去的背影行去。
二人跑了很遠很遠,她不知沈君逸打算何時停歇,西垂的日光晃得她睜不開眼。他終是在一個小小的坡地上停了下來,站在那裡牽著馬閉上眼,心中猶豫不決。
墨生趕了上來,她下了馬,彎下腰粗粗的喘著氣,抬眼望著那已經成為身經百戰將軍的沈君逸。
“怎麼了?這是……”她小心翼翼的問道,這人平日有脾氣就發,有事便說,但近日一直心事重重,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你可有想過……”他轉頭看向她,“如果我們敗了。”
“沒有想過。”她回的堅定。
沈君逸拔出佩劍將它重重的刺在那戈壁灘上,“恐怕我是撐不下去了。”他艱難的說道。
“為糧草之事?”
“也不全是。”他皺眉道。“我們來赤下之後,雖捷報頻傳,但朝廷也再無增援,兩軍交戰在即,現下僅存三萬餘人,兩月後將與北狄最後一搏,敵方若傾巢而出,恐怕我們應付不來。”
“那可有上報?”她聽後也心有恐慌。
“報了,渺無音訊。”
“那就奇怪了,按理說救還是不救上面都會給個回話。那……沐慈呢?”她想到她。
沈君逸咬著牙,搖了搖頭,已經幾個月沒她的來信了。
墨生見狀也皺了眉,“桐玉呢?”
沈君逸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她。她趕忙接過拆開,但那信上只有一字,“等。”
“這……”她不知說什麼好。
“不知為何,看著這字,總是會想起當年在明禹州發生的事,我們也是聽信了那姓秦的,最終沒能等來府兵……”往事歷歷在目,有些時候他總想,若當初不輕信他人或許那姑娘就不會枉死。
“那不一樣!”墨生否定了他,“我信桐玉。”她回道,“就像我信你不會敗一樣。他們不說或許是有其他原因。”
“我不管他們有何打算,可現在營中那些人正逼著我斬殺忠良。”他憤憤道。
墨生聞言沉思了下,“可是要你去借那糧草官的首級,以壓眾心。”
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