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別戴了。
確實,容易讓人有誤解。
更何況林盞還反覆強調了這東西是定情的。
林盞又重複一遍:“我真的不知道。”
“我跟你說過李初瓷吧?她和張牧之在曖昧期的時候,張牧之在情人節給她送過巧克力,在她給她媽打電話的時候說‘你給我岳母打電話啊’……”
“我剛剛想到了李初瓷,我覺得很害怕。”
“他們那個時候明明看起來那麼要好,讓人感覺十拿九穩了,可是最後,張牧之還是拒絕了她,並且拒絕了很多次。他真的從來沒有喜歡過她。”
她抬起頭,看著鄭意眠,很認真地說:“所以一個人喜不喜歡自己,是不能靠自己感受的,因為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猜對了沒有。”
鄭意眠心疼道:“所以你試探了,這是對的。”
林盞繼續說:“沈熄喜歡一個人,可能是像這樣,愛管著;也有可能是凡事遷就呢?他喜歡誰,只有他知道吧?”
“他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子,我們都沒見過吧?”
鄭意眠:“他對你是特別的,能看出來。”
林盞扯著嘴角笑了下:“那能確定他把我當喜歡的人還是當朋友嗎,不行吧。”
上個月的討論,和李初瓷的經驗都告訴林盞,她不能再止步不前了,她應該去嘗試。
鄭意眠給她提主意:“我覺得拉環這個還是太隱晦了,可能沈熄根本就不知道你想表達什麼。你下次試探,換一個明顯的,他一定能懂。”
“我覺得,沈熄是喜歡你的。”
///
六月底,林盞他們一行人,趁著週末放假,又出去寫生了一次。
這次要去的地方很近,也沒什麼安全隱患。
大家選擇的交通工具是步行。
……
沈熄感覺到今天的林盞很活躍。
在路上,她問他:“沈熄,你喜歡長頭髮的女生,還是短頭髮的?”
沈熄看了她一眼。
大概是很久沒去剪頭髮,她一頭齊耳短髮長長了不少。
他轉過眼,道:“無所謂。”
“嗯……”她裝模作樣地點點頭,“四捨五入的話,你就是喜歡短髮的女孩子了,對吧?”
她抬起一邊眉毛,眼裡有試探。
……該怎麼說?
沈熄想了一下。
她這到底算短髮還是中長髮?
再三權衡,他開口道:“都可以,中長髮也可以。”
林盞:“……”
她撓撓頭髮,表示知道了。
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算短髮還是中長髮。
中午大家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大家互相交換帶來的吃的。
林盞在那邊清理,沈熄在一邊跟張澤說話。
有人說:“我帶了酸梅膏,要不衝一點大家分著喝?”
孫宏:“好啊,正好天氣也挺熱的。”
剛好那個人也帶了紙杯,一個杯子裡倒一點,拿水衝開。
到最後一杯的時候,林盞作惡心起。
她多倒了一些酸梅膏進去。
分發給大家的時候,沈熄並沒有接。
他不喜歡喝飲料。
林盞勸她:“你就喝一口嘛,這個真的,和別的味道不一樣。”
沈熄接過杯子,看林盞饒有興致地在他旁邊坐下。
光是看她這個不自然的小表情,和杯子裡明顯不對勁的液體,他就能猜出來是怎麼回事了。
但他還是問林盞:“這杯顏色怎麼這麼深?”
林盞當然是只能信口胡謅了:“顏色本來就這麼深的,因為味道獨特。你嘗一口,真的,試一下。”
沈熄用唇嚐了一口,太濃了。
他下意識皺了眉。
林盞在一邊得逞一樣地大笑:“猜出來了嗎?這杯是沒衝過的。”
大家也附和著她一塊兒笑。
正當林盞頭一回把握了主動權時,沈熄早已經想好應對辦法。
他握住紙杯,淡淡地說:“我知道,但我以為你不會騙我。”
林盞的笑僵住了。
…………
頃刻間,她就像一個風流的負心漢,沈熄是被欺騙的小白花。
她蒼白地解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看著林盞須臾間軟下來,張澤跟一邊的人發表感言。
“看見沒,這就是撩妹的最高境界。把自己變成受害者,既讓妹子感受到你的信任,又讓妹子愧疚於辜負你的信任,然後你們就可以……”
“可以怎麼樣?”
“自己想。”
臨近傍晚時,四下靜謐,四周只剩下大家在水桶中洗筆的聲音。
沈熄坐在一邊看書,張澤在打遊戲,大家各自都找到了事情做。
雖然還有件事吊在心中沒解決,但林盞還是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舒適。
這是一種非常適合創作的氛圍。
大家一起在工作,但又很安靜。
沈熄坐在她旁邊,林盞的一隻耳機裡還放著柔緩的音樂,開頭是海浪拍打暗礁的沖刷聲,讓人彷彿置身海邊。
嘩啦,嘩啦。
天地萬物,滄海一粟。
她終於把近一年前擱淺的那幅作品再次拿了出來。
看了一下,不太滿意。
她決定重畫。
用鉛筆打過一層淺淺的形之後,又用勾線筆蘸著熟褐色,把形稍微修改和清晰了些。
她開始鋪大色塊。
風聲清淺地掠過,不帶出聲響,樹葉刷刷地掃動。
她覺得自己甚至可以聽到沈熄翻動書頁的聲音。
這樣的柔和靜謐簡直是天賜良機,她感覺自己漂浮了很久的心,突然一瞬間就冷靜下來了。
不管什麼,什麼都不再重要了。
無論林政平是不是要再把她送去比賽,無論沈熄是不是喜歡她,無論最後的畫室要去哪一家……
至少在這幅畫裡,她找到了完全的自我,並且主宰了自我。
透藍澄澈的海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