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街口,羅順娃被一個六十多歲的大娘叫住,說要買他的豆腐,包圓,讓他把豆腐擔子挑到家裡去。
若是往常,羅順娃一定會認為那個大娘戲弄他,但這些日子是做醬豆腐的季節,而且他現在心情好,便輕快地挑了擔子,緊緊跟在大娘身後,一會兒來到正街上的石板橋旁邊,進到一家雜貨鋪。穿過雜貨鋪,後面一間屋既像倉庫,又像是住家的,裡面擠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大娘叫他放下擔子,將幾扇豆腐卸在一隻大木盆裡,木盆擱在一摞裝川粬的紙箱上。
羅順娃站在這擁擠的房子裡等著付錢。大娘卻不慌不忙,只見她從一個角落裡取出一把算盤,一隻手將算盤平擔在胸前,另一隻手很靈活地撥動算盤珠,劈哩啪啦,幾下把帳算清楚了。放下算盤,她撩起前衣襟,從縫在衣襟內側的暗袋裡取出一卷鈔票,抽出十幾張,有五元的,有兩元的,也有兩角或五角的,數一遍,放回去幾張,再數一遍,遞給呆站在一旁的羅順娃。
羅順娃將卸完豆腐的幾張空篾蔗掛在扁擔一頭,扛著扁擔走出雜貨鋪。他回頭望一眼雜貨鋪的招牌,才看清招牌上面寫著“李記”兩個斗大的墨字,店鋪的門楣上張燈結綵,滿眼都是喜慶的紅色紗綢。他忽然明白,買了他一整擔豆腐的人家是清河鎮上有名的李裁縫,也就是唐明珠要嫁的婆家。看來剛才那個大娘就是李裁縫了,她買豆腐不是為了做醬豆腐,是準備辦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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