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榮的相好名叫露蘭春,是一個唱京劇的的優伶,是由黃金榮一手捧紅的。可正是這個露蘭春,日後讓黃金榮大塌臺,從此一蹶不振。
其實,當露蘭春還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時,黃金榮就認識他。因為露蘭春的養父張師是法租界巡捕房的翻譯官,並敗了黃金榮為老頭子。
由於這層關係,張師經常帶著小露蘭春到黃公館去玩。那時,她只有七八歲,正是天真爛漫惹人喜愛的時候,而且露蘭春打小就是個美人胚子,粉嘟嘟的鵝蛋小臉,忽閃忽閃的長睫毛,再配上一雙彷彿會說話的大眼睛,簡直是人見人愛。當時,他喊黃金榮為“公公”,喊林桂生為“奶奶”。
張師還經常帶著小露蘭春去看戲。有時候,小露蘭春也學著臺上演員的樣子哼唱兩句,沒想到,竟然唱得有板有眼。張師覺得,這孩子有唱戲的天賦。於是,等她稍微長大一些後,就請來專門的師父教露蘭春唱戲。
小露蘭春非常聰明,老師教的東西,她很快就能學會。幾年下來,京劇行當的那些本事,她全學會了。
慢慢的,她開始登臺,正式開始了自己的優伶生涯。
那時候,戲子是個卑賤的行當,經常要受人欺負。
為了給她找個強大的靠山,張師就帶她來到黃公館,請黃金榮多多照顧。
幾年沒見,黃金榮讓眼前的露蘭春給驚住了。
“真是女大十八變啊,越來越漂亮了。”黃金榮忍不住讚道。
正好,當時黃金榮正在建一家戲院——共舞臺,共舞臺建好後,黃金榮立即把露蘭春請來做共舞臺的頭牌。
為了讓露蘭春能夠儘快地脫穎而出,黃金榮可謂是不惜重金。他先是請來名師,為露蘭春排演大戲《宏碧緣》。然後又花錢在各大報紙上打廣告,在廣告中,“露蘭春”三個字被施以濃墨重彩,每個字足足有鴨蛋那麼大。
露蘭春人長得漂亮,學藝又精,還攤上了《宏碧緣》這麼一出好戲。所以,露蘭春一登臺,就引起了上海灘的轟動。當時的上流人士、社會賢達,都以到共舞臺看露蘭春的戲為時尚。
黃金榮更是一場不落,天天定時到戲院給露蘭春捧場。不僅如此,為了表達自己的寵愛之心,黃金榮還給露蘭春配備了專門的司機和保鏢,負責接送和安全。
當然,黃金榮不是活雷鋒,他的付出也不是做慈善。沒多久,黃金榮就要求露蘭春做他的小情人。露蘭春雖然對眼前這個滿臉麻子的50多歲的老頭子有點噁心,但她知道,她如今的一切都是黃金榮給的,如果把他惹急了,他不但會把她擁有的一切拿回去,還會讓她在上海灘無立足之地。沒辦法,為了生存,露蘭春只好半推半就地從了,成了黃金榮包養在外邊的外室。
上海灘的浪蕩公子都知道露蘭春是黃金榮的女人,所以,即使對露蘭春垂涎不已,但攝於黃金榮的淫威,沒人敢去招惹露蘭春。
但有一個人卻沒把黃金榮放在眼裡,他就是浙江督軍盧永祥的兒子盧筱嘉。盧筱嘉相貌英俊、風流倜儻,當時,與孫中山的兒子孫科、張作霖的兒子張學良、段祺瑞的兒子段宏業一起被人們稱作“四公子”。
盧筱嘉向來喜歡看戲,在看了一次露蘭春的《宏碧緣》之後,徹底被露蘭春迷住了。仗著自己的老爸有權有勢,他毫不顧忌露蘭春是黃金榮的女人這一事實,對露蘭春展開了瘋狂的追求。
這天,他又帶著幾個隨從來到共舞臺看露蘭春的戲。當然,他不僅僅是來看戲的,準確說應該是看人。
他早早地來到包廂,趁著大戲還未開場,喚來一名隨從,交給他一張約會的帖子和一枚包裝盒精美的鑽戒,讓他到後臺交給露蘭春。
當時,露蘭春還在化妝,看到來人送的東西后,她吃了一驚: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盧筱嘉送來的,難怪膽子這麼大,敢在黃金榮這個太歲頭上動土。
露蘭春的心有點亂了。但經過一番考慮之後,她還是把戒指退回去了,只留下了請帖,但也沒有給個明確的答覆:赴約還是不赴約。
隨從回來後,把情況說了一遍,盧筱嘉頓時火冒三丈,暗罵道:不識抬舉的賤貨。
這時候,離開場還有幾分鐘的時間,黃金榮也在保鏢的前呼後擁下,走進戲場,坐到了他固定的包廂裡。
片刻後,一聲清脆的鑼響,戲開始了。
由於剛才的事情,弄得露蘭春心裡亂糟糟的。她一直在想:盧筱嘉不是個善茬,剛才的處理方式會不會惹來什麼禍端呢?
帶著這種思慮,她來到了臺上。
按照定式,露蘭春上場後,要先甩一下水袖,移步到臺中央,然後將腰上的垂帶踢上肩頭,做一個漂亮的亮相。
但是,就在踢垂帶的時候,意外出現了——她竟然接連踢了三下,都沒能把垂帶踢上去。
按照慣例,臺上的演員做錯了動作或者唱錯的臺詞的時候,臺下的觀眾就會起鬨、叫倒好。今天,臺下的觀眾其實早就注意到了露蘭春出錯的細節,但沒人敢吱聲,因為這是在黃金榮的場子,而露蘭春又是黃金榮力捧的角兒。
但盧筱嘉不管這一套,他肚子里正憋著一股火呢,正好藉機發洩一番,於是,他脫口而出:“喲,好俊的功夫,好功夫。”
盧筱嘉一喊,他的幾個隨從也跟著一塊起鬨。
換作有經驗的演員,踢不上去就罷了,略過這一個動作,繼續演下面的戲。
可露蘭春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場面,情急之下,又踢了一下。但遺憾的是,這下依然沒能把垂帶踢上肩頭。
如此一來,盧筱嘉更加囂張了,大聲喊道:“妙哉,妙哉,再給爺踢一個。”
他的隨從也跟著喊道:“對,再踢一個,再踢一個。”
露蘭春徹底招架不住了,身子一晃,差點直接暈倒在臺上。
這邊的盧筱嘉叫的正歡,那邊的黃金榮早就忍不住了,一指盧筱嘉,招呼一聲身邊的保鏢:“過去教訓教訓那幫狗東西,給我打,往死裡打。”
保鏢們領命,噌噌來到盧筱嘉面前,衝在最前面的那個傢伙瞅準盧筱嘉的前胸,上去就是一腳,把盧筱嘉結結實實地踹在了地上,然後朝著他的臉左右開弓,啪啪地扇了好幾個耳光。打得盧筱嘉眼前直冒金星。
盧筱嘉的隨從們看到主子捱揍,一窩蜂地上來幫忙。但無奈黃金榮這邊人多勢眾,結果全被打翻在地。
保鏢打完後,餘怒未消的黃金榮拍馬趕到,想再給那領頭叫倒好的傢伙一陣拳腳。但當他看清眼前這個人的臉時,頓時僵在了那裡——這不是浙江督軍盧永祥的公子嗎?
黃金榮心裡一陣發毛,心想:這下捅大簍子了。盧永祥可不是好惹的。
但事已至此,他也沒有辦法挽回了。
當場道歉是不可能的,他黃金榮好歹也是上海灘響噹噹的人物,他塌不起這個臺。再說,盧筱嘉都給打得兩腮紅腫、滿身是血了,一個道歉也肯定解決不了問題。
想到這,黃金榮一擺手,說道:“你走吧。”
他實在想不到別的辦法,只好放他回去,然後聽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