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07-31 23:40:00
李科在那邊沉默了好久,聲音溫和了很多:林東,你腦子有屎嗎?黨的幾年教導全白費了嗎?知道這事兒去自首,坐實了是個什麼罪?
我說:不管什麼罪,只要我的兄弟們沒事就好!
李科突然大笑:說你沒腦子,你脾氣還挺大!是不是覺得自個兒這會特像董存瑞黃繼光劉胡蘭邱少雲夏明翰趙一曼啊?爺告訴你,就是斃了你丫也是白斃了,你非當救不了你的兄弟,還得搭上你的老闆娘!
我被李科繞得暈頭轉向,不知如何應對。他繼續說道:這事可大可小。十個人去自首,十個人都得搭進去!一個人是單挑,兩個人是幫兇,三個人就是黑社會組織!你說是私人報復惡劣還是有組織有計劃更可怕?你跑去承認了,你們公司,還有跟受害者關係非同一般的老闆娘能脫得了干係?
李科的話似乎有道理,其實沒講到點子上,就是義正詞嚴的扯犢子,根本經不起推敲。他就是個小警察,僅聽一面之詞,憑他的法律知識不可能對整個案件作出準確的判斷。我知道他的良苦用心,這個時候,他剖析得再清楚都不如威逼恐嚇來得直接,只要暫時打消我的念頭或者讓我冷靜下來三思而後行,目的就達到了。
事實上,我壓根就沒聽進去李科的話,我要的只是一個退卻的理由。我掛了電話,聽從了行政經理要我回公司坐下來商量的建議。
這一切就像個鬧劇,更像是一個笑話。我不得不承認,無論我怎麼決絕地信誓旦旦的要去慷慨赴死,都是在演戲。整個事情的性質我很清楚,我可以找到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說服自己不去自首,所有賣力的演出皆是為了公示自己的仁義。老闆娘看到了,我堅信,三子和土匪終有一天也會知道。而我的最佳拍檔,非李科莫屬,不管他是真心還是無意,是他幫我演了一出拙劣的好戲!我痛恨自己的卑鄙,也慶幸及時懸崖勒馬。如果李科不打電話,我就得假戲真做。
我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昨天晚上圍毆我的那幾位,一定是以為我被他們打跑的,都磨磨蹭蹭、一臉尷尬地來向我道歉。昨天晚上的動靜那麼大,肯定已經滿城風雨,我應付完那幾個經理和主管,正在尋思著要如何面對那些不明真相的同事,保安跑來通知我去總經理辦公室。
路過車間門口的公告欄,我看到了一張墨汁未乾的公告,行政經理的筆跡,顯然是沒來得及去辦公室列印,直接手寫的。公告的內容是公司幾個幹部因為工作上的事在宿舍發生衝突,違反了員工行為規範,影響了公司的正常秩序,行政經理記警告處分,其他幾個人包括我在內,都被點名口頭警告。
日期:2013-08-01 01:19:22
路過車間門口的公告欄,我看到了一張墨汁未乾的公告,行政經理的筆跡,顯然是沒來得及去辦公室列印,直接手寫的。公告的內容是公司幾個幹部因為工作上的事在宿舍發生衝突,違反了員工行為規範,影響了公司的正常秩序。下面是處分名單,老闆娘的名字赫然在列,她和行政經理記小過處分。其他幾個人包括我在內,都被點名警告。
老闆娘沒有讓我難堪,恢復了平素的威嚴,像似什麼都沒發生過。她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告訴我,給她一個星期時間,如果這事處理得不能讓我滿意,我再另行打算也不遲。我還想說點什麼,抬頭看見行政經理衝我使了個眼色。
我做夢都沒想到,三子會去自首。也沒想到宋詞會在三子自首的前一天突然從瀋陽飛回到深圳。更沒想到,老闆娘不僅把土匪和三子跟公司摘得乾乾淨淨,還說服了楊少達去檢察院遊說不要公訴。我知道老闆娘一定是私下和楊少達達成了某種交易,聽到這個訊息後,我沒心思去深究。
峰迴路轉,一切都像在夢裡。
我要去看三子,宋詞纏著我也要一起去。我問她為什麼突然跑回來了,她說聽說我要去當烈士,趕回來給我送行。我說你少扯犢子,宋詞撇撇嘴,又改口說是李科和尚軍逼她回來的。我又問她為什麼要去見三子,宋詞竟然眼睛紅了,仰起頭不無幽怨地說道:我想看看,那個值得你為他坐牢的人到底有何德何能!
我心底一沉,說道:你錯了,是他不惜為我、為他的兄弟們付出一切,甚至身家性命!
見到三子之前,我恨透了土匪。雖然理論上我才是罪魁禍首,但沒有土匪,我的報復計劃也許不會這麼激烈,起碼不會把三子牽扯進來。如今三子又扛下了所有的罪,土匪卻不見蹤影。三子見到我很平靜,即使宋詞在一旁告訴他,我為了他差點去自首,三子也不為所動。
像當年被我出賣一樣,他微笑地看著我,沒有感動更沒有埋怨。仍舊鼓勵我好好幹,活出個人樣!我問他為什麼要回來自首,三子說一個人不可能一輩子亡命天涯。他也想過勸土匪跟他一起來自首,但最終還是不忍心。我心裡清楚,三子自首肯定還有其它的原因,那就是擔心會連累到我。
因為有警官監視,我沒敢問土匪在哪裡,更不敢問土匪為什麼不來自首。直到三子服刑後,我第一次去探監,才知道原來三子和土匪買好了去合肥的火車票,半夜到了贛州,三子趁土匪睡著了,偷偷下了火車又回到深圳。
臨走前,三子囑咐我回去把他剛買的一輛小貨車賣掉給楊少達付醫藥費,叫我無論如何也要好好報答老闆娘,別再幹傻事。他還說自己這次說不定得關上十年八年,得先給我未來的孩子起個名字,男孩叫林西,女孩就加個草字頭叫林茜。他說這些的時候,臉上又隱現出當年的那種痞氣。我強忍住淚水,淚眼模糊地看著他。
幾個月後,因為刑事立案,而且影響較大,檢察院最終還是提出公訴。三子因為有自首情節,加上是從犯,被輕判入獄三年。當塵埃落定後,我恢過神來,多次追問老闆娘到底和楊少達有什麼交易,花了多少錢?她每次都對我冷眼以待,什麼都不說。
我也曾經跟著她去醫院看過楊少達,但被瘸了一條腿的楊少達拒之門外。半年後,患了憂鬱症的楊少達賣了大陸的工廠,然後去了美國
被通輯的土匪,從此杳無音訊。後來我多次公差去香港,都會鬼使神差地跑去他當年打拳的那個地方,我總有一種預感,土匪有一天還會出現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