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了足足三個月，斯特蘭奇交代她的每一篇論文都通讀，要她觀看的每一個案例也都瞭解過。女孩兒認真刻苦，自己的論文都寫完一篇，連夜發到了斯特蘭奇的郵箱裡。

第二天中午，斯特蘭奇醫生來她辦公室找她。

他徑直推開門，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先看到了睡著的姑娘。

維奧萊特太累了。

她的精神實際上還算飽滿，但是身體卻沒有那麼厲害。女孩兒代表身份的白大褂已經脫掉掛在一旁，午餐隨便在辦公室對付一點，拿的是早上買來的漢堡。

大家都在忙碌，辦公室這時候只有她一個人。她淺金色的長髮盤著，原本整整齊齊，左手墊在臉側，閉著眼壓在手上，導致她額角的頭髮蹭得鼓起一點；她右手還拿著只咬了兩口的漢堡，可能控制不住睡過去的時候不小心碰倒了牛奶盒，白色的液體順著吸管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積成一窪。

她睡得很熟，眼底下一片烏黑。

女孩兒是聰明，但她沒有斯特蘭奇那樣的天賦。過目不忘的醫生能夠看一遍就背下來，但維奧萊特要看三遍才能完全理解，想要融會貫通到能應用，就需要更多的時間。

她要跟上導師的節奏，她得付出三倍的努力。

斯特蘭奇之前也以為她堅持不了多久，不過因為她一直跟得上，他就沒想太多。現在看……女孩兒真的盡力了。

她很棒。

於是午休時間眯過去的女孩兒醒來就發現自己蓋著自己的白大褂，漢堡被包好放在一邊，牛奶在垃圾桶裡，裝訂好的論文放在了漢堡旁。

維奧萊特：“……”

她下意識地擦擦嘴巴，確認自己沒有流口水才鬆了口氣。

女孩兒打開了論文冊子，看著斯特蘭奇導師給她批註的那些話，視線死死地黏在最後一頁的最後一句。

醫生的字型本就瀟灑，或者說是潦草；維奧萊特辨認之前的批註就花了點時間，倒是最後這句話，十分清晰。

——幹得不錯。

淺藍色的眼眸瞪大，維奧萊特舔了舔嘴巴，又輕輕咬住下唇。

他、他在誇我。

我……我得到肯定了？

他之前還沒有這麼明確地誇獎我呢！

開心！

於是今晚的室友們再次圍繞著笑容盪漾的維奧萊特展開話題：“維維，你今天好開心的樣子？”

“是啊是啊！”

“發生什麼好事了嗎！”

“快說快說！”

維奧萊特笑得眉眼彎彎，溫柔的笑容讓室友們都能感受到她的歡欣：“斯特蘭奇導師今天誇獎我呢！我要把這份論文初稿儲存起來！”

“……維維，你沒救了。”

室友姑娘們把話題轉向了年輕女孩兒們都喜歡的方向上：“維維，你看新聞了嗎？託尼·斯塔克承認說，鋼鐵俠就是他本人了。”

維奧萊特·沉迷論文·薩恩：“鋼鐵俠？那是什麼？”

“……你真沒救了。”

***

好感，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當你對一個人沒有好感，那麼他做什麼，你都能從中挑出自己不滿意的地方；而當你對一個人有了好感，那麼她做什麼，你都能從中為他找出理由來推脫。

明明一開始，史蒂芬的想法是讓這個學生知難而退，但現在，他卻稍稍放緩了腳步，給了她一絲喘息的時間。

轉眼就是冬天。

這天，史蒂芬放假。

斯特蘭奇先生和老院長有約，開車到家的時候，正好看到同樣放假的姑娘。

不過維奧萊特是離開的。

史蒂芬沒有從車裡出來，看著她消失在視線裡，這才離開了車子。

老院長在家裡等他。

他的茶具還沒有收起來，茶几上除了給史蒂芬準備的紅茶，還有一杯已經冷了的殘茶。

老院長笑眯眯的：“小半年都快過去了，看起來你們相處得很不錯。怎麼樣，我沒騙你吧，你會喜歡她的。”

史蒂芬挑眉。

“還算聰明，”他說，“可以給她個優秀。”

老院長笑得慈祥：“聽你這麼說，她幹得應該是相當優秀了。”

“她很出色，”斯特蘭奇醫生不吝惜他的誇獎，“她已經可以勝任很多工作，只要順利透過明年的考試。”

“你覺得有難度嗎？”

“她要是沒透過，就別叫我導師了。”史蒂芬自負得很，“我看好的學生，理論紮實，實踐也沒有放鬆過，她應該拿高分。”

老院長吹了吹自己的熱茶：“剛剛看到她了吧。我有和她聊聊你。”

史蒂芬沒有回答，不過換了個動作坐著，就好像耳朵沒有豎起來一樣。

老院長樂得看著自己的得意門生吃癟：“我問她學校的聖誕舞會她邀請舞伴沒有，然後問她為什麼不邀請你。”

老院長哈哈笑起來：“她說，她覺得你會拒絕她並且再給她三篇論文要求寫讀後感。”

史蒂芬：“……”

“放輕鬆，你也是，對她也是，”老院長慢悠悠地呷了一口香醇紅茶，“從某種方面來說，你們倆很像，對自己的要求都太高了。我知道你喜歡挑戰，但她不是。史蒂芬，我有些後悔讓她跟著你了。”

老院長顯得有些擔憂：“……她會被壓垮。”

斯特蘭奇皺起了眉。

“別看她總是安靜的模樣，她要強得很，”老院長嘆了口氣，“她總是逼著自己做到最好。不過我看她現在的狀態，精神亢奮，可身體素質比在這讀書的時候要差勁多了。光找她讓她放鬆肯定不行，所以我也得找你。弦，崩得太緊會斷掉的。”

史蒂芬點頭：“我知道了。”

然後斯特蘭奇醫生等來等去，等到聖誕前夜，也沒有等到他學生聖誕舞會的邀請。

斯特蘭奇：嘖。

他們醫學院有個沒有明說的傳統，聖誕舞會是社交非常重要的一環，尤其是畢業前的最後一次舞會，是對未來的祈禱，也是紀念。

外面的世界張燈結綵，雪花飄散。

維奧萊特在宿舍裡接到了斯特蘭奇醫生的電話：“在宿舍？”

女孩兒摸不到頭腦：“是、是的！導師有什麼事情嗎？”

“下樓，”他說，“給你帶了一套禮服。”

“哦……誒？！”

淺金長髮的姑娘之前還會禮貌性地畫個淡妝，自從拜師成功，連口紅都會忘記。

她只披著外套就下了樓，發現斯特蘭奇先生正在外面等她，臉上帶著點點不耐煩。

他丟給她一個袋子：“院裡的實習生都去了，只有你沒去。”

維奧萊特眨眨眼，乾巴巴地笑：“可、可是我這周的目標計劃——”

斯特蘭奇打斷了她的話：“社交場合，有必要去。”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錶，點了點錶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