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腳點，因為維奧萊特，他才在這住了五年。

滿是過去回憶的別墅就這樣沉寂了下來。託尼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大概是經歷得多了，就會開始回憶過去。

他突然有些想念自己的小公主，壓抑不住。

當年他們留下的系統還能工作，賈維斯就在這裡第一次正式執行。他接手了已經有些老舊的系統，為他的先生打開了大門。

“通風系統有些硬體問題，sir，”賈維斯說，“你打算在這裡住下嗎？”

大廳的吊燈被開啟。

別墅的年紀已經很大了，還沒有被好好維修過，很多部分都產生了不可逆轉的腐朽。

託尼在這個破爛環境中咳嗽了好半天，這才緩步走了進來。

那些過去的回憶被他的笑容掩蓋，卻從未被遺忘或者是被取代。

他都記得。

他記得他的小姑娘在沙發上打滾看動畫片的樣子；

他記得他的小姑娘第一次做飯，羞澀而期盼的眼神；

他記得他的小姑娘威脅他要刮掉他鬍子那副氣鼓鼓的可愛模樣。

這曾是他們的家。

只是有一位主人再也不能回來，而另一位拋棄了它。

隨著賈維斯重新開啟了房間裡的程式系統，維奧萊特曾經搞得小玩意也都出來了。

現在來看，十年前的電腦螢幕實在老舊，但當一隻粉紅色的兔子出現在螢幕上，託尼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那是他的小寶貝第一個程式作品。

託尼送給維奧萊特的第一隻粉紅色兔子壞掉之後，維奧萊特就做了一個程式來紀念她的兔子寶寶，也為了對他說聖誕快樂。而現在，那隻毛茸茸的兔子寶寶活靈活現地在螢幕上左顧右盼，豎起的長耳朵慢慢垂下，似乎有些沮喪為什麼沒有見到它的小主人。

過往回憶在此刻又蔓延上心頭。

他懷念他離開的家人們，卻從不放任自己沉溺於過去。但在這個環境裡，他突然覺得，應該收拾收拾這，有時間回來看看也沒什麼不好。

只是十年前的自己，不願意接受他寵著的小丫頭就那麼離開。

他沒有站在原地，而是隨便走了兩步，接著視線移到腐朽的樓梯那裡，鑑於脆弱的樓梯隨時要碎掉，他糾結了兩秒，沒有屈尊走過去。

就在這個時候，他好像聽到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託尼？”

託尼·斯塔克僵在原地。

他第一反應，就是有人盤查了他的過去並在這裡設下了陷阱，他差一點就直接召喚出馬克裝甲了；然後他才想起來，這裡也是維奧萊特的家，她還喜歡搗鼓那些程式，有足夠的許可權，如果是她做了什麼他不清楚的東西，那是正常的。

屬於維奧萊特的聲音再次響起：

“託尼，是你嗎？”

託尼·斯塔克慢慢地轉回去。

賈維斯沒有出聲，而方才還被粉紅色兔子佔據的螢幕已經被另外的資料佔領。

那是個淺金髮色的小姑娘，十來歲的樣子，多年前的螢幕畫素也足夠真實，螢幕中的女孩兒簡直像是真的人類，手指在螢幕上顯示出來的是壓在玻璃上的觸感畫面，好像她被關在電腦裡一樣。

而螢幕中的女孩兒，是維奧萊特。

身體還沒有突然衰弱，還算健康著的維奧萊特。

她淺金色的頭髮分在兩邊扎著雙馬尾，淺藍色的圓眼睛一眨不眨。螢幕中的她穿著簡單的衣裙，白皙的臉上浮著薄紅，燦爛的笑容一如往昔。

哪怕隔著螢幕，看得到她有著活力的笑容而不是蒼白無力的安慰，託尼喉結滾動，拳頭攥緊。

下一秒，一陣生鏽的機器啟動的聲音響起。

當年的維奧萊特在客廳裡擺著的那些裝置和燈晃動著“腦袋”，吐出一道道光線，在客廳已經變成黑灰色的沙發上，獨屬於維奧萊特的位置，構造出一個幾乎可以欺騙眼睛的“人”來。

如果不是整個房間都已經沉寂腐朽，這一刻，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他的小丫頭還在這裡，等他回家。

“託尼，”沙發上的【維奧萊特】說話了，“我想你了。”

託尼沒有回答她。

維奧萊特在電子程式方面，是個天才。

這是他從她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的事情。

現在，時隔十年，他的小姑娘好像在這裡又給他留了一份禮物一樣，讓他再次見到了他此時思念著的女孩兒。

她都沒來得及長大。

而眼前的【維奧萊特】是一段資料。

她的一切都是假的，“坐在沙發上”的動作也是假的。可製作【她】的維奧萊特，是真實的。

所以【她】的每一個表情都真實得可怕。

因為託尼沒有回答【她】，【維奧萊特】顯得非常沮喪。

小姑娘的聲音都低沉了下去：“我等你很久了，託尼。都十年了。”

“你不能因為我沒有和你說再見，就不理我了，”她小聲嘟囔著，“你明明說過，我怎麼做你都不會生氣，你不會丟下我。”

託尼嗯了一聲：“很遺憾，寶貝，是你，丟下了我。”

【維奧萊特】討好地對他笑：“所以，在離開之前我把自己變成了程式，然後一直在等你回家。”

男人呼吸一滯。

“……你在等我？回家？”

【維奧萊特】點頭。

“不過時間太久了，有些系統部件沒有維修，我可能堅持不了太久，”把自己的記憶與行為程式設計上傳的人工智慧小姑娘癟著嘴，“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託尼凝視著從沙發上站起來的女孩兒，沒有說話。

他現在的腦子有些亂。

她不是維奧萊特，不是他的小傢伙，託尼很清楚；但原本，這是她留給他的禮物。

她說過，放心，只要你在家，永遠都不會感到寂寞。

——因為“她”也在。

但是託尼錯過了十年。

那段程式與真實的維奧萊特差不多高，堪堪長到他的胸口。

小傢伙站到了沙發上，淺藍色的眼眸一如真實的她，澄澈剔透。她好像知道自己是虛假的，又好像不知道。然後她對他張開了雙臂，和過去一樣，童音中帶著些撒嬌的意味：“託尼，我還想要個抱抱。”

託尼動了。

他踏過滿地腐朽的塵埃，站到了【維奧萊特】身前。

站在沙發上的小傢伙自然比他高。她笑得燦爛，比劃著兩個人頭頂的差距，特別開心。她盯著面前的託尼看：“託尼，你長皺紋了也還是很帥呢。”

託尼摸了摸自己的小鬍子，驕傲自豪：“當然，我是誰，這可是成熟的魅力。”

【維奧萊特】笑著撲在了他的身上。

她是虛擬的存在，沒有一點點重量。

她卻好像是真的一樣，環著託尼的脖子，下巴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