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你會後悔的。】

是的，他後悔了，沒有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查爾斯終於感知到了屬於維奧萊特的存在，那道微弱的光芒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像是一顆即將走向消亡的星子，用它最後的存在，燃燒起那團暉光。

【查爾斯？】

響在腦海裡的聲音已經不再是五六歲的幼嫩女孩兒，反而屬於成年女性。

脫離了身體桎梏的聲音已經恢復了該有的溫柔。

維奧萊特的聲音輕柔極了，聽著她的聲音，就好像能在腦海中勾勒出她淺笑的模樣，她溫柔的眉眼。

【沒想到在這個情況下見到你了呢，查爾斯，】維奧萊特輕笑了一聲，【結果，還是沒有能親眼看到你……還有埃裡克。】

查爾斯感覺自己的喉頭梗住了。

【維奧萊特……】他頓住了，【我們可以……】

【查爾斯，】女孩兒輕笑出聲，哪怕經歷過這麼多，她好像依舊保持住了少女的天真，【你看到了我的記憶，你知道的，不可能的。拜託你了，他為了開啟我的腦袋，又把頭髮全剃光了，好醜的……不要開啟那臺機器，好不好？】

查爾斯低低地應了一聲。

【你認識埃裡克是嗎？你知道我是誰，你提到他了，我記得。】女孩兒傳遞著她的想法，【他還好嗎？我有點想他了。】

查爾斯看向情緒波動明顯的埃裡克，回答了她。

他的聲音響在腦海裡，帶著安撫的意味，放得輕柔：【他很好。他……他結婚了，有個女兒，那個小姑娘很可愛，他……他來帶你走了。】

查爾斯聽到了維奧萊特的笑。

她如釋重負一樣，笑得輕鬆。

【那就……太好了。】

查爾斯不知道自己臉上該擺出什麼表情，他只是用能力阻止了埃裡克想要觸碰女孩兒的動作。

“查爾斯？”埃裡克皺著眉。

查爾斯閉上了眼：“等等，埃裡克。我在和她說話。”

埃裡克的眼睛猛地亮起，好像什麼希望在他眼底燃燒一樣：“她醒著？”

查爾斯垂著頭，沒有說話。

希望的光在他眼底被徹骨的冷凍結，湮滅。

【查爾斯，我能拜託你一件事嗎？】女孩兒的聲音帶著些微的靦腆，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可以拜託你……把維生裝置摘掉嗎？我該走了。】

死亡在她的概念裡好像真的是解脫一樣。

【其實，我已經該死啦，就是那個維生機器還在工作……很難過的。】

她沒有等到查爾斯的回話，只好繼續：【其實有點難過呢。我還沒有去過你的學校，我還沒有和埃裡克好好告別，我欠他一句話的。】

查爾斯沉默了好一陣，嗯了一聲。

那雙矢車菊藍的眼眸沸騰著無法言說的情緒，他的眼眸對上了摯友那雙灰綠色的，沉默蔓延。

久久，埃裡克艱難地開口：“我要帶她回去。會有辦法的，會有辦法的。”

也不知道是在說服對方，還是在說服自己。

查爾斯看著失去冷靜的老朋友，心底酸澀的情緒一直上升到頭腦。他覺得自己鼻子有些酸，他曾與埃裡克的回憶共情過，埃裡克體會到的，他也有一樣的感覺。

可他只是查爾斯·澤維爾。

【查爾斯？】維奧萊特還在煎熬中等待他的回答，【你……答應我了嗎？】

“埃裡克，”查爾斯把目光投向那具單純靠著器械才能運轉的身體，也好想是在對自己說，“該放手了。”

他對她承諾，好。

【謝謝你。】

這是她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查爾斯轉動輪椅，停在電閘總開關那。那是一枚紅色的按鈕，只要按下去，一切都結束了。

萬磁王眼中的情緒明明滅滅，啞著聲音開了口：“查爾斯，住手。”

查爾斯回頭看他：“那是她的選擇，埃裡克，她想離開了。”

埃裡克閉上了眼睛：“我知道。”

精神控制解除，埃裡克站在原地。他沉默了好久，終於伸手，扯斷了供給氧氣的面罩，也破壞掉了頑強工作的器械。

他的眼底一片空茫，看著她微微起伏的胸膛終於歸於平靜，看著他好不容易找回的妹妹，最終選擇離開他的世界。

他以為這操蛋的世界還能留給他什麼，但他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了。

埃裡克覺得自己的視線竟然有些模糊，他飛快地眨了眨眼，喉頭堵塞。他彎下腰，想要把女孩兒瘦弱的身體抱起來。

查爾斯沉默地看著，在這時候插了嘴：“她不希望你看到她——”

“閉嘴查爾斯，她頭上的機器是金屬的，”萬磁王低聲道，“我知道……發生了什麼。”

素白的布裹住她的身體，那些不該存在在她身上的東西全部被撇掉。埃裡克抱著失而復得的妹妹，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他的聲音低啞，帶著淺淺的溫柔：“維，我保證過，我會帶你離開……帶你回家。”

在他即將轉身離開的那一秒，查爾斯叫住了他。

“埃裡克，”他注視著沉寂的萬磁王，“維奧萊特讓我代她對你說句話。”

矢車菊藍色的眼中一片清澈。

他說：

“照顧好自己，難過的時候，就吃顆糖吧。埃裡克哥哥。”

☆、變種人類

這裡是一片森林, 樹木茂密，隱約還有獸吼的聲音傳出來。

雜亂的腳步聲以及踩在落葉與殘枝的聲音在寂靜的森林中有些刺耳。

一個衣著髒亂的男人正在慌不擇路地奔跑在森林裡。

快一點……再快一點。

再不快些逃……就沒機會了。

男人穿著粗氣, 好像身後有野獸在追逐他一樣。而事實上, 他的身後追著的不是野獸，是變種人。

——萬磁王。

萬磁王就像是玩弄耗子的貓, 閒庭闊步一般在森林中不急不緩地走著。他的披風在身後隨著風鼓動, 夜空下的影子就好像是噬人的怪物一樣。

灰綠色的眼中一片暗色。

萬磁王笑起來，露出整齊的牙齒, 眼角的紋路蔓延開，透著兇惡。

“六十三。”

他說。

隨著萬磁王的話, 夜色裡, 一根只有反射光時才會被發現的針飛快地射向前方奔逃的男人, 一聲哀嚎從他口中爆發，染了血的金屬針穿透了他的小腿，在他額頭上懸停。

“別停, ”埃裡克說，“你還有六十二個數字的機會。”

男人踉踉蹌蹌地爬起來, 拖著陣痛的小腿，一步一步向前挪去。

“六十二。”

萬磁王凝視著他的背影，嘴唇闔動。

跟隨者那個人的金屬針再次穿透他的身體, 這次的傷口出現在他另一條大腿上。

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