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精神一震，心道，轉折來了。

“剛開始，我覺得這群Alpha真有意思，”曲諳笑了笑，這個笑容發自真心：“牛皮吹到天上都破不了，若是吹破了個縫漏氣，自有好基友替你縫上，商業互捧是常態……”

“我一直窺屏，遇到感興趣的話題，還會和他們聊上幾句。”

“其實我特別好奇，”曲諳道：“他們怎麼看我。”

“所以那一天訓練結束，看見有人提到我的對戰動作，” 曲諳的笑容漸漸凝住，笑意未達眼底：“我就問了一句。”

曲諳閉了閉眼：“我真後悔問那一句啊。”

顧輕挨向曲諳，正面擁住他：“發生了什麼？”她的聲音有點顫動。

“也沒什麼的，” 曲諳笑道：“不過是，群裡的所有人都被我炸了出來，你一言，我一語地，給我科普了一個賭約，邀我入局。”

曲諳的目光毫無焦距，聲音沒有繼續。

顧輕眉頭緊鎖，不知道適不適合讓觸動心傷的曲諳繼續說下去。

但不破不立，顧輕終於還是問道：“什麼賭約？”

“就是賭一賭，”曲諳的目光悠長，聲音帶著諷刺：“咱們群裡，哪一個Alpha，能和高冷曲神……”

曲諳的眼神忽然一厲，冰冷徹骨，顧輕只聽他一字一頓，字字泣血道：“上一壘、二壘、本壘；將他暫時，咬痕，最終標記。”

“他們讓我猜猜，”曲諳面上毫無血色：“什麼樣的Alpha，能把曲神，搞到床上去；又是什麼樣的Alpha，能把……他的肚子搞大。”

顧輕聽得心如刀割，她拉過曲諳抱住，拍了拍他的背。

“然後他們讓我加入遊戲。”

“當真是非常有趣的遊戲，”曲諳靠在顧輕身上，拍了拍手：“每個Alpha選手，都有一個好感初始值，表示贏率。”

“如果一個Alpha，在一天之中，做了和曲神比較親密的舉動，”曲諳道：“這個Alpha的好感初會上調，贏率變高，會有更多人壓他的注。”

“比如，”曲諳解釋道：“昨天肖擎和曲神合作戰鬥，可以加好感度2點；今天中午曲神是和八哥、秦空一起吃的飯，八哥和秦空的好感度各加1點；莫隊和譚隊今天又指點曲神了，三人整整相處了一個下午，莫隊譚隊各加好感度3點……”

“每天都會有選手透過‘與曲神互動’改變好感度，每天都可以進行新的下注，如此往復，籌碼越滾越多。”

“如果有一天賭約結果揭曉，贏家通吃。”

顧輕強忍的怒氣在這一刻爆發：“這太可笑了！”

MD一群ZZ，這樣的玩笑已經不能稱之為玩笑了，顧輕簡直氣得肝兒疼！

“對，就是這麼可笑的賭局，”曲諳點頭：“群中的所有Alpha都參與了。”

“所有Alpha都在討論，所有Alpha都壓了注，所有Alpha……”

曲諳的聲音變得那麼輕，虛弱得讓人心痛：“都是努力狩獵，力爭與高冷曲神，上壘的選手。”

四周沉默了下來。

顧輕不可置信，這件事超過了她對校隊隊員的認知，她一時間竟然找不出合適的話來安慰曲諳，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撫著曲諳的背，讓他在這樹林裡的寒風中，能夠感受到一些暖意。

“哦，對了，”曲諳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用置身事外的語氣道：“他們還在群裡認真討論，如果強拉住我的手，或者抱住我，我會不會生氣，揍他們？”

“我當時竟然還保有理智，好好地思考了一下。”

“我不會，”曲諳苦笑道：“驚訝是有，也會強力推開他們，但不至於生氣，也不至於揍他們。”

“隊友朋友，這點信任還是有的。”曲諳搖了搖頭，低嘆一聲：“可惜，他們不值得信。”

曲諳停頓了許久，才繼續說了下去。

“其實，我入剛開始校隊時，性格不太好，態度也不太好，”曲諳的聲音中夾雜著萬般無奈：“如果他們只是一時興起，嘲諷一下我，我能理解，也能原諒。”

“但是……”

“那一天，是賭約遊戲執行的，第296天。”

“WTF？！”顧輕沒忍住，罵了一聲。

“我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曲諳聲音喑啞：“我用了三天時間，晝夜不息，自學資訊科學專業課程，復原下載了Alpha領域群裡的全部聊天記錄，然後又用了半天的時間，搜尋查詢我的名字。”

“296天，”曲諳飛速地眨了眨眼：“在我和他們熟識後，在我和他們成為隊友後，在我和他們成為朋友後……竟然沒有一個人，提出終止這個賭約。”

“30個人，296天，”曲諳的聲音顫得厲害：“他們明明有那麼多那麼多次機會，卻沒有一個人提出過質疑。”

顧輕再次按住了心口。

原來，心痛時，心跳也會加速到跳得飛起的。

不，這是另一種心動。這是因為她心疼他，為他的心痛而心痛的緣故。

顧輕深深地望著陷入痛苦之中的曲諳，只恨自己不能代其受苦，此時此刻，她甘願付出一切代價，免他曲諳此刻之苦。

“曲諳，曲諳，”顧輕抱著他輕搖，就像要幫他驅逐噩夢一樣：“別想了，別說了，你看我，你看看我……”

曲諳面色蒼涼地看向顧輕，在顧輕柔和的目光的沐浴下，他急促的呼吸漸漸變慢，直至平靜。

“從那一刻起，”曲諳的聲音也平靜了下來，宛如一片死寂：“我就沒有了朋友，也沒有了隊友。”

“不怕，”顧輕愛憐地輕輕撫摸著曲諳清朗俊美的面龐：“從這一刻起，你有我了。”

曲諳凝望著顧輕的眼睛許久，方才“嗯”了一聲，垂了垂眸子。

顧輕眨了眨眼，這是……害羞？

顧輕半鬆了一口氣，心道終於讓他帶上了幾絲活氣，幸好曲諳足夠強大，沒有被情緒深入影響而崩潰。

她看向曲諳。

曲諳沒有哭，但是他的眼睛有些紅。

顧輕心疼地要命，她緊緊抱住他，在曲諳的臉上輕柔地親了親。

此時此刻，Alpha紫丁香味道的資訊素，是那麼的溫柔和緩，曲諳在一片花海中深吸了一口氣，放鬆了下來，將頭輕靠在了顧輕的肩膀上。

曲諳最後嘆了一口氣：“我曾經，真的把他們當過朋友的。”

只是曾經付出的真心，卻被那些Alpha們，無情踐踏。

“他們都是壞人，”顧輕歪頭，蹭了蹭曲諳的腦袋，哄他道：“看我下週幫你虐他們！”

曲諳聞言，不由莞爾，他道了一聲好，又補充道：“虐得慘一點。”

“好。”顧輕笑道。

在顧輕的笑聲與周圍的紫丁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