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使者，馮亭無以排譴心中的煩悶，遂信步走出晉城。周顯王二十一年（公元前348），韓國首置上黨郡，至今年，也就是周赧王五十三年（公元前262），已有近九十年的歷史了。如果更遠地上溯傳說，上黨地區尤是華夏先民活動頻繁的主要地區之一，故而這裡的歷史遺存頗多。多少也算是一塊美麗的土地，馮亭不能不這樣想。

久雪初霽，陽光暖暖地照著，溫暖就像一條奔騰的河流。馮亭步出城外，沿山間小徑拾級而上。大雪壓青松，這傢伙挺結實的，並不東倒西歪，因此有霧松。行至半山腰，卻見古老的晉城在陽光下閃著光輝，寧靜得像個老人。烈烈的旗幟，懸崖一樣的城牆，城樓上林立的槍戟，又使它像一隻時不時透著殺氣的刺蝟。

是戰爭讓它變得面目可憎。

繼續上坡，然後下坡，小徑有點滑。接著上坡，穿過一線長而窄的狹谷，眼前卻是一片豁然開朗。地方不大，卻有幾戶人家，整潔清靜，雞犬之聲相聞。想必是避世的人家吧，躲到這樣的地步。陽光從東邊強勁地照過來，馮亭注意到一棵大槐樹，蒼勁的枝丫掛滿花白鬍子一樣垂直向下的數不清的冰線兒。就是說，你已無法說清這棵樹的年歲了，正如你無法數清樹身上的冰線兒一樣。馮亭正自詫異：樹下竟有兩個仙人在下棋。一老一身白袍，彷彿融化在了這冰雪世界裡；一老一襲紅衫，卻又成功地融在陽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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