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3-11-30 00:33:58

第一章 明代第一個“大太監”黃儼

五 “採花”天使（2）

上文說到，太監黃儼自告奮勇去朝鮮幫忙皇帝獵色——

黃儼已經去朝鮮實地考察過一次了。

不過永樂元年春天的那次，因為朱棣登基未久，一心向屬國示好，敦請該國不嫌其篡逆，儘快來朝，暫時還不便提及女兒家的事。

黃儼在永樂間多次去朝鮮辦事，我們只講他的前兩次出使。

永樂元年春節剛過，黃儼就接奉上旨，命他為正使，出使朝鮮。與他同行的，還有武臣都指揮高得、文臣通政司左通政趙居任，以及曹天寶、朱允端、韓帖木兒三個宦官，其中姓朱的和姓韓的都是朝鮮籍，是在洪武中由朝鮮進獻給明宮的——閹人在元代及明初，是高麗和朝鮮國孝敬天*朝上國的一種特殊貢品。

朱、韓二人聽說朝廷要遣使朝鮮，連忙花錢營求，得到隨使臣返國省親的機會。

大家不要以為這兩個無根之人想念家鄉的daddy和媽咪了；他們既肯花錢買到這次機會，就把這次回家當作生意來做了，沒有高額的利潤回報，絕不罷休滴！

四月初，太監黃儼一行攜帶賜給朝鮮國王的誥命、印章及敕書，抵達朝鮮王京漢城（今名首爾）。在屬國朝鮮君臣的心目中，大明是“天*朝”，大明的使者不是一般的外國使節，而是“天使”。朝鮮接待天使的禮儀規格很高，按照日程安排，朝鮮太宗大王親自駕臨太平館宴請使臣。

一頓飯吃完，太宗大王面帶微笑，與黃天使等揖別，卻一肚子不滿地回到宮裡，在日記中寫道：“宦官黃儼等舉止無禮，吾意實不愜，促宴而罷。”

宴後，黃儼等提出，要“觀獵於南郊”。名為觀獵，實際上是要了解朝鮮軍隊的戰鬥力。國王心知這定然是永樂皇帝的意思，有心顯示一下國威，便命義安大君（大君是國王嫡子的稱號，庶子則稱君）李和等，率軍千騎，在王京的南郊，雲捲雲舒，潮起潮落，幾番縱橫來去，捕得許多獐子麂子、雞子兔子。黃儼坐在朝鮮議政府（相當於宰相府）在漢城南大門外佈設的帳幕中，撫掌大笑道：“驍勇哉，朝鮮武士！”其實心裡早有了幾分瞧不起。

次日，國王在宮城內的無逸殿設宴，再次宴請使臣。黃儼與曹、朱、韓幾個宦官先到，提出來要謁見王妃。因為他們都是內臣，國王不便拒絕，便問妃子當如何答禮？朱允端為討好國王，搶著說：“使臣拜謁時，妃子將手舉起，身子稍微彎曲即可。”可太宗大王卻拒絕了，說道：“妃子不習此禮，予欲行本國之禮。”黃儼馬上稱“好”！於是在謁見朝鮮王妃時，領教了朝鮮國的答拜禮儀。

朝鮮人曾偷笑中國禮儀又蹦又跳，像是多人舞蹈，而在天*朝來的“觀眾”的眼裡，朝鮮禮儀也渾似一種怪異的戲劇舞蹈。黃儼瞧著新鮮，竟當著國王和王妃的面，嘻嘻笑了起來。這是非常失禮的，太宗大王滿腹不高興，但是沒有表現出來，仍依朝鮮之俗，給黃儼等人行了“茶禮”，並設宴款待。

但太宗大王的不快，在席中還是不經意地表現出來，他舉箸端杯，眼睛都只望著文官趙居任，根本不拿正眼掃一下正使黃儼，還有那個同樣舉止倨傲的宦官曹天寶。四個宦官裡，唯有朝鮮籍的朱允端和韓帖木兒較為恭順，對國王百般討好。

黃太監是多精明一個人啊，他發現國王對他冷淡，心中不爽利，臉上便露出不平之色。恰好這時進“拋球樂”，使席中的氣氛稍微和緩了些。

這拋球樂既是禮儀，也是宴飲中的娛樂，大致來說，它將座中賓主分為兩隊，由侍宴的妓者投球，看誰中的多，誰便取勝，輸者當罰酒。朱、韓二人沒弄清狀況，馬上鬧哄哄地表示，要跟國王一隊。太宗大王笑道：“小王並不入場拋球。天使請看，我們席分東西，皆有歌妓侍酒，那球，還請她們代拋決勝，你我賓主只需旁觀喝彩則可。”朱、韓二人略覺失望，相互對看了一眼。

欲知這兩個傢伙動甚鬼心思，且聽下回分解——

日期：2013-12-01 22:53:20

第一章 明代第一個“大太監”黃儼

五 “採花”天使（3）

上文說到，永樂皇帝以太監黃儼、曹天寶等為正副使臣，出使朝鮮。朝鮮太宗大王親自宴請，席中進行了拋球樂——

說話間，席間妓者已決出勝負，東邊一隊投中四球，西邊一隊無一中者。黃儼開心極了，對國王說：“我這邊都中了，國王那邊為何一個都不中？”太宗大王笑而不答。黃儼心情忽然好轉，他瘦小枯乾一人半老的人，卻是豪飲的量，吃著異國的美酒，嚼著並不怎麼開胃的冷食，興致卻勃然，頻頻舉杯，邀國王同飲，酒不見底，不肯罷休。

太宗大王接連飲了幾大觥，有些不勝酒力，滿面通紅。而另外幾位使臣也都殷勤上壽，勸國王多飲，唯獨左通政趙居任自己飲的少，酒只略略粘唇，也不勸酒。黃儼促他：“趙大人，你來到朝鮮的寶地，如何不敬主人一杯酒？”

趙居任是一個須鬢皆白的長者，他聽了黃儼的話，低眉順眼，面無表情，淡淡地說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趙大人，你這是何意嘛！”黃儼不快，但不便發作，將酒杯往桌上一墩，滿臉寫滿“不高興”三個字。

太宗大王怕使臣間鬧出不愉快，忙打圓場道：“聖天子即位，命大人馳驛萬里，來錫誥命印章，我子孫當與皇孫共享富貴於千萬世矣。雖不勸酒，我何敢辭！”舉起杯來，與趙居任遙碰了一下——今日戲稱“打電話”——然後先乾為敬。

趙居任高擎玉露，對國王道：“願大王常存此心。”亦滿飲了一杯。

當天晚上，太宗大王在日記中寫了與謙謙君子趙居任飲酒的快感：“極歡而罷。”而對朝廷派宦官來充任使者，頗為不滿。

其實宦官出使外國，自洪武來即為慣例，只在建文年間未派閹人來使，不想永樂皇帝一即位，仍派的是閹使。朝鮮君臣對永樂的篡逆，在本心上是不齒和惡評，但迫於形勢，卻不敢有任何的違言，對於倨傲的使臣黃儼、曹天寶，也是勉為應付，不敢觸發其怒。相形之下，在閹人與文、武搭配的使臣中，只有文官趙居任，才顯出天*朝使臣應有的本色。

過了一天，黃儼派朱允端來問安：“我等前日大醉困甚，不知國王可安否？”太宗大王派人答禮說：“我亦困甚，未能出見，殊失禮意。”並贈送使臣衣帽及靴子等物。黃儼等人都歡喜地受了。

黃儼收了禮，還嫌衣帽不夠鮮美，對通事（翻譯）說：“國王御廄裡好馬成群，何不送我一二匹？”那時朝鮮有三位王，除了現任國王太宗大王，還有一位“老王”，即國王的父親、朝鮮開國之君太祖李成桂，以及“病王”，即國王之兄，因病退位的定宗李芳果。黃儼知道這些情況，發牢騷說：“老王與病王要是再各贈我好馬一匹，湊起來，就有四匹了，多好！”他故意囑咐通事官，教他不要把這些話告訴國王。趙居任在旁聽了，嘆息不已，覺得這些宦官在屬國的所為，極盡醜態，太有損國體！

但太宗大王對黃儼要求的反應卻與趙居任不同。原來太宗大王名叫李芳遠，是太祖李成桂的庶第五子，本來按倫序，或論嫡庶，他都是與王位無緣的，但他透過兩次“王子之變”，先後脅迫其父太祖、其兄定宗退位，才得以登位。所謂老王與病王，其實都被他軟禁在宮裡。這些李芳遠自然都隱瞞了朝廷，只說兩位大王都是自動退位讓賢，才順利得到明朝的冊封。如今篡位登基的永樂皇帝，第一次差人來出使，竟問起老王、病王，其意何在？

李芳遠召親近大臣密議，眾人一致認為，黃儼索馬是假，借兩王為題，警告、威脅大王為真！如果大王對新朝廷稍微不遜，永樂皇帝恐怕就要追究擅自廢立的責任了，那時，恐怕國難就要來了！

李芳遠深以為然，幸好宦官尚利，他決定以利餌之，先堵住黃儼之口，於是他親自來到太平館，給每位使臣各贈以良馬二匹；以後又多次贈送馬匹，以及朝鮮土產黑麻布、白苧布、人參、花席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