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廊下細看。
“你娘說她對不起你,”花無琅道,“她本該護著你,可你已經長大了,未來總得靠自己,而你爹身邊卻不能無人,所以她選擇守著你爹。”
程千述緊緊地捏著信,仰頭,將眼淚盡數吞了回去。
花錦雙沉默地坐在廊下,輕輕地晃著腿;花錦夜則坐在花無琅身邊,低眉不語。
“我擔心了很久,”花無琅道,“我擔心你逃不出來,擔心事情有變,不過好在不幸中的萬幸是你順利抵達了慶州。”
“你抵達慶州的第一日,我就已經得到了訊息,可見你先去換了衣衫,知你不願讓人看見狼狽模樣,便沒有先一步去接你。”花無琅道,“好男兒當不以外貌論英雄,你若是再晚幾日,小命不保,豈不本末倒置?這個教訓是你第一要記住的。”
程千述低頭:“是。”
花無琅道:“待你進了花府,我觀你氣色不對走路虛浮,明顯內力有損。還記得我見你時拉了你的手嗎?”
程千述想起這事來,點頭,他當時還以為是叔父為顯示親切才拉了他的手。
如今想來,估計是在探他的脈吧。
“你氣息紊亂卻不自知,明顯有了走火入魔的苗頭,若是再晚一些,便藥石無用。”花無琅搖頭,“我當時就著人去請了大夫,半路上你三弟回來,他倒是聰明……”
花無琅看了眼糟心兒子,雖然語調很是不耐,但卻掩不住臉上的自豪。
“他只看你一眼,便知你出了事,”花無琅道,“他同我和你大哥使了眼色將你帶走了,後又讓人給我們遞信,說他有辦法。”
程千述想起來,花錦雙見他第一面也是二話不說拉了他的手。
他忍不住看了眼比自己小一歲的花錦雙,佩服於對方的聰明。
“後來的事你就都知道了,”花無琅道,“你三弟弟這張嘴是能把死人都氣活過來的,這才教你血氣翻湧,將那一口淤血吐了出來。”
“只是他那一掌還是傷了你的心脈,讓你傷上加傷,”花無琅道,“這段時日,你便好好養傷,別的都不要想。”
程千述點頭:“侄兒明白。”
“你明白便好,”花無琅點頭,“下月慶州便是武林盟主大會,屆時來花家的客人會變多,若有人問起,你該如何說?”
程千述想了想,道:“便答是叔父的弟子。”
“如此甚好。”花無琅站起身,輕輕一拂袖,“為掩人耳目,你便暫作花千述吧,就說你自小體弱,雖早早被我收入門下,卻一直在別處休養調理,如今才被接回來。”
“侄兒……弟子遵命。”程千述道。
第6章 喜歡
當天夜裡,下人剪過燈芯,將屋裡的燈罩換過一遍,這才行禮告退。
程千述默然看著一切,心裡暗自感嘆:程家是開國大將之後,父親官居三品,在邊關過得也是清苦日子,就怕被人抓了話柄;程家在王城的將軍府也未必有這般奢華,在邊關的府邸就更是低調簡潔,連僕役都沒有幾個,如今看來,過得倒不如這些江湖中人了。
花府在慶州是出了名的奢華高調,但人高調得有理有據:一來花府弟子眾多,向來有弟子每年奉上的學費;二來花府也經營各種生意,其中最大的生意就是鏢局,因著花府的名聲,鏢局向來生意興隆,保得都是富豪商賈,自然財源滾滾。
更不用說花府多出武林盟主,盟主可不是慈善家,不白做好事,但凡有門派需要邀請盟主出面,那都得出路費、住宿費等;若遇大事,還得給與盟主“辛苦費”,當然這些費用都是公開的,花家從未以錢財多少進行偏袒。
也正是因為花家做事公正,這才贏得了眾門派的信服。
花府財源廣進,據說除開鏢局,還同其他門派有過生意合作,程千述心中暗道:父親保家衛國卻如履薄冰,日子過得清苦低調,如今落得這個下場,他竟不知值不值得了。
可若是讓父親知道自己如今所想,或許會氣得託夢來大罵吧?
有託夢倒也是好的。程千述坐在窗邊,目光落在窗沿一角,臉上浮現出幾絲茫然:若父親真託夢來了,他便要好好問問,這到底是為什麼?
吱呀——
身後的門輕輕被推開,花錦雙攜著一陣清風進了門,他身上有很好聞的薰香味,是程千述以前沒聞過的味道,像是某種混合的花香,具體地說不太上來。
花錦雙一身杏黃,黑髮除了冠披散下來傾瀉在肩頭,他鬆了袖口和衣襟,顯出了和白日不同的慵懶感;那張無暇俊俏的面龐在暖色的燭火下顯得十分柔和,眉眼下映出了纖長睫毛的陰影,拉長的身形映在牆上,竟讓人有幾分說不出的心動。
程千述不由自主地想:眼前的少年同當年的奶娃娃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他還未及打招呼,就見花錦雙理所當然地開始解腰帶了。
程千述:“……”
程千述目光掃過少年人白皙的脖頸和露出的一截鎖骨,有些不自然地別開了目光,沉聲說:“三弟可是要歇息了?我……”
他本想問自己是不是換了地方住,怎的沒人來稟報一聲,卻見花錦雙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瞪了過來,不滿地道:“叫我什麼?”
程千述頓了一下,低聲道:“雙兒。”
花錦雙這才滿意地回他:“你我一起睡吧,你還記得小時候嗎?你第一次同伯父來花府也是同我抵足而眠的。”
程千述雖長在邊關,生活艱苦,但將軍府裡還不至於容不下一個小孩兒單獨睡一屋,他從未同別人一起睡過,一時有些彆扭。
“那都是兒時的事了,如今你我身量同兒時不可同日而語,恐怕會有些太擠了。”程千述往窗外看了看,“我另尋一屋子睡就是了,三……雙兒不必如此。”
花錦雙坐在床沿邊看著他,黑白分明的眼底映著燭火,暈染出暖融融的溫度來。
“不是說好了什麼都聽我的嗎?”
程千述不解道:“可這院子還有其他房間……”
花錦雙道:“你受了傷還未大好,我也是為了就近照顧你啊。程哥哥,我今日下手重了些,心裡到底難安,我若是不看住了你,豈不要輾轉反側一夜無眠了?”
花錦雙耍賴撒嬌的時候聲音自然帶上了一點鼻音,聽起來有些嬌嗔的意思。
程千述耳根微微發燙,竟無言以對。
花錦雙見他不言不語,語調微微上揚“嗯?”了一聲。
程千述想著對方說得似乎也有道理,只得點頭:“那,那好罷。”
花錦雙這才高興起來,走過來主動要幫程千述寬衣:“程哥哥,可還有哪兒不舒服?”
“沒有。”程千述鼻端滿是花錦雙好聞的味道,心臟不由得砰砰跳起來。燭火噼啪響了一聲,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