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說:“多謝三弟好意,只是我還有事要同叔父說,告辭。”
“哎!”花錦雙忙伸手攔住他,“程哥哥,這麼久不見你都不想我嗎?”
程千述:“……”
花錦雙湊近了些,好看的眉眼似帶著光,嘴角微微上揚,臉頰泛著健康的紅暈,直直看著程千述說:“我可是一直很想你呢!”
程千述:“……”
花錦雙左右看看,比了個“噓”的手勢,拉著程千述又要走,程千述不快地甩開手,道:“我自己會走。”
花錦雙也不惱,兀自在前面帶路。
等繞過長廊,穿過月門,程千述便見前方院子裡樹木茂密,彷彿似個小型林園,風裡帶來不知名花香混合著泥土的清新氣息,又見一條人工開鑿的小溪穿園而過,小溪邊堆砌著鵝卵石,再往裡走,竟是多出一座和花府格格不入的茅草屋來。
那屋子學西南樣式,下方架空,草屋懸在高處,木質的樓梯蜿蜒而上,草屋前還擺著一些不同材質做的鳥籠。
程千述很是不解,就見走在前頭的花錦雙吹了聲口哨,草屋頂上便有什麼落了下來,速度極快。
程千述下意識拔劍出鞘,卻在看清那東西時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隻通體雪白,體格中等健碩,模樣十分好看的鳥兒。
那鳥的喙為象牙白,羽毛茂密豐軟,頭頂有淡黃色的羽冠,有些帶紅的圓眼睛下左右各有兩坨橘紅斑塊,彷彿是抹了胭脂般,十分可愛喜慶。
它肉色的爪子穩穩停在花錦雙肩膀上,歪著頭用喙蹭了蹭花錦雙的腦袋,然後眨著圓溜溜的小眼睛看著陌生來客。
“花鳳,”花錦雙給程千述介紹,又對程千述道,“程哥哥,這是花鳳,看著眼熟嗎?”
程千述睜大了眼睛,慢慢將劍回鞘,遲疑道,“這是當年那隻……?”
“正是你當年救下的那隻鸚鵡。”花錦雙點頭,“如今已有十一歲的年紀了。”
程千述走近了幾步,稀奇地看著它:“你竟是一直養著?”
“這可是你救下的,”花錦雙笑了,“當年你想帶走,程伯父卻說山高路遠,帶它走它活不了。你當時還紅著眼睛十分捨不得呢,說不好就要哭鼻子了。”
程千述登時尷尬,咳嗽一聲板著臉說:“它活得很好,是件好事。”
花錦雙聳了聳肩,那花鳳大概是跟著這混世魔頭待久了,也是個小機靈鬼,立刻便撲騰翅膀落到了程千述的腦袋上,拿爪子輕輕抓了抓少年的頭髮。
程千述板著臉,頭上頂著一隻可愛的鸚鵡,模樣十分滑稽。他努力不讓自己的視線上移,平鋪直敘道:“這便是你要帶我看的東西?”
“送你了,好不好?”花錦雙揹著手,下顎習慣性地微微揚起,是十分自傲的模樣,“當初你帶不走,如今你來了慶州城不就可以養它了嗎?”
程千述搖頭,頭頂的鸚鵡蹲得十分穩當,巋然不動,花錦雙看得直想笑。
程千述抱拳一禮,道:“三弟心意我領了,只是這鸚鵡已有了你這個主人,君子不奪人所好……”
話音未落,花錦雙已經湊了過來,同程千述不過一步的距離。兩人身高差不多,程千述同他近距離對視時,心頭總有些微妙的侷促感,此時就聽花錦雙語調歡快道:“以後我的就是你的,不用跟我客氣。”
程千述:“……”
程千述覺得哪裡不對,一時又想不出來,後退一步拉開距離說:“我程家同花家世代交好,後程家從軍,兩家人也未曾斷了關係,你父親同我父親更是拜把子的異姓兄弟。我當錦夜大哥是親大哥,也當你是親弟弟,但哪怕再親,也不能什麼都不分。”
花錦雙依舊笑眯眯的,但臉色卻變得有些古怪,看著程千述道:“程伯父戰死沙場,你卻來不及料理伯父後事為他報仇,而是匆忙南下找來我花府。實話說了吧,程伯父不是尋常戰死,是被人謀害的,是也不是?”
程千述臉色登時變得很差,鐵青著臉看著花錦雙,雙拳緩慢捏緊了。
“是也不是?”花錦雙直直問他。
程千述咬牙:“是。”
“你要同父親商量的,便是如何幫伯父報仇,是也不是?”
“……是。”
“我花家不干涉朝政,不過尋常武林世家,家中也從未有人入過仕途。”花錦雙揹著手,晃了晃身子,看上去頗有些漫不經心,“大乾兩任皇帝先後派人勸說花家入宮效命,花家都婉拒了,你當是為何?”
程千述臉色鐵青,不說話。
花錦雙看他一眼,見他不答,便兀自道:“伴君如伴虎,再聖明的君王,再得寵的臣子,逍遙也不過三代人。再則就算有聖寵也未必是好事,後人懶惰不思進取,家族便會沒落,我花家老祖早就看得分明,下過死令不許花家後人牽涉朝政,你這心思怕是要落空了。”
程千述面露驚愕,他不知花家還有這般祖訓,一時茫然沒了主意。
花錦雙道:“念在花程兩家的關係,我猜父親會阻止你報仇,讓你留下。花家不怕多一雙筷子,且你自小習武天賦不錯,完全可以拜入花家門下,讓父親收你做弟子,以後的日子也不會難過。”
花錦雙清了清喉嚨,學著父親的語氣威嚴道:“千述啊,若是你父親在天有靈,也不願你被謀害,既已從那是非窩裡逃了出來,便不要再回去了吧?”
程千述:“……”
花錦雙說完又笑了,挑眉得意地看著成程千述:“你若不信,儘管去問,若我猜錯了……”
花錦雙眼珠子一轉:“若我猜錯了,以後你說什麼我都聽你的。”
程千述並未在意花錦雙這句話,他凝眉片刻,還是決定親自去試試,便同花錦雙抱拳一禮,轉身快速走了。
他一走,花鳳便飛了起來,又落回了小主人肩膀上。花錦雙眯縫了一下眼,朝林子後頭走去,找到負責飼養花鳳的人,小聲交代了幾句什麼,那人立刻從小道快速跑走了。
花錦雙站在原地發了會兒呆,像是對花鳳說,又像是自言自語道:“你這救命恩人真是跟以前一模一樣,好生無趣。”
花鳳張開象牙白的喙,咔咔磕碰幾下,彷彿贊同。
花錦雙正要轉身離開,小路前板著臉的少年又走了回來。他一身墨綠長衫在青石板路前站住了,灰白的月門後是茂密的植被,襯得他彷彿是從畫裡走出來,看得花錦雙眼睛微微一亮。
程千述一板一眼地問:“請問,書房怎麼走?”
花錦雙:“……”
第4章 爆發
書房裡對話的聲音很小,守門的下人都被支開得遠遠的,只院落裡的石桌棋盤邊坐著一身杏黃的少年人。他頭戴金冠,腳踏錦靴,黑髮如江南最好的絲綢緞面般光滑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