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菜，他都會略微多出一小勺分量，偷偷摸摸的餵給那兩個躺在旁邊的破爛鍋鏟。

明明只是金屬和木頭做的死物，噴香的美味佳餚一挨上去卻消失得無影無蹤，彷彿它們都活了似的，而且還特別嘴饞。

賀圓滿看見這幅奇怪的景象，行動起來更加隱蔽，生怕被顧客看到異樣。

第二天，顧客發現老闆又和牛肉還有豆腐槓上了，這回的選單換成了：滷牛肉，醬牛肉，烤牛肉，涼拌牛肉，孜然牛肉，香煎豆腐，紅燒豆腐，家常豆腐，麻婆豆腐，肉末豆腐。

昨天還沒吃過癮，今天趕早過來，想試試另一種叉燒的顧客：“…………”

他猶豫了半天，點了一道醬牛肉，一道香煎豆腐。

牛肉依然是早就備好的，現切現賣，豆腐則要現做，不過也用不了多少時間。不一會兒，菜餚上桌，濃郁的醬汁配著大塊的牛肉，油濃醬赤，肉香撲鼻，香煎豆腐兩面焦黃，湯汁略稠，上頭撒著一小把青蔥，看上去也清爽可口，再加上一碗噴香的白米飯，實在是至高的享受。

顧客大口吃著菜扒著飯，吃完了還忍不住豎一豎大拇指：“賀老闆，你這手藝不去參加廚藝比賽，實在可惜了！”

邊上有來買玫瑰紅棗茶的顧客不屑的說：“廚藝比賽有什麼了不起的？老闆，要我說你就應該專心研發特殊食物，能叫人吃飽肚子的飯店隨處可見，能美容的可沒有幾家。”

“老闆這裡的特殊食物從來不限量，他親手炒的菜可沒有幾道，要我說，還是又好吃又能填飽肚子的美食重要！”另一個人也跟著爭起來。

“當然是變漂亮更重要，你看我工作起來都更順遂了。”

“你要是吃得都不滿意，還有什麼精神工作？”

然後，這幾個人就為了究竟是變美重要還是滿足口腹之慾重要的嚴肅問題爭了起來。

賀圓滿默默的站在邊上，圍觀了一陣，看幾人掀不起大風浪，就擦碗洗碟子去了。

外頭有個人卻被爭吵吸引了進來。

陸雲菲剛大學畢業，正在忙著找工作，可是她本身學歷一般，又沒有什麼特殊技能，再加上如今經濟不景氣，求職之路十分艱難。

她剛跑了一場招聘會，又累又餓，就想找一個小店歇歇腳吃點東西，賀圓滿的小吃店從外頭看起來普普通通，客人卻很多，她本來還以為會是一個實惠又味美的小店，哪想到一進來，她就被牆上的價格嚇住了。

她沒捨得點餐，倒也不急著走，她的腿腳實在沒力氣，乾脆坐在一旁聽那幾個熟客在鬥嘴。

一聽到工作更順遂，陸雲菲忍不住去看說話那人，的確容貌豔麗，打扮精緻，一看就是職場上的常勝將軍。她低頭再看看自己，普普通通的面試套裝，平平常常的五官身材，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那邊正炒到了僵持階段，需要引入新的議題，職場精英一聽旁邊一個小姑娘嘆氣，馬上就把她拉入了戰場。

陸雲菲順嘴就把自己的情況簡單說了說。

職場精英眼神鋒利，上下飛快打量了她一番，突然執起她的手：“你這雙手還蠻好看的，有沒有考慮過做手模？”

陸雲菲慌張的搖搖頭，不好意思的藏起了自己的手。

“誒，小姑娘要學會展示自己的優點嘛，”職場精英又把她的手抓回來，細細打量，她的手指修長，比例協調，面板上沒有一點瑕疵，硬性條件還算合格，又要她擺了幾個造型，發現小姑娘雖然害羞，但是表現力意外的還不錯。

“我這邊正好要個手模，怎麼樣，有沒有興趣來試試？報酬還不錯。”職場精英說了個數，問她。

“我，我行嗎？”陸雲菲疑惑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職場精英。

“手的外形過關，表現力也不錯，不過還要看你上鏡怎麼樣，”職場精英說，“我也不能拍胸脯保證，只能給你一次面試機會。”

她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名片，這位職場精英叫馬麗雯，是某個傳媒公司的創意總監，她說她們公司最近正在籌拍一個珠寶的廣告，覺得陸雲菲可以去試一試。

“手模現在還不太多，你手部條件不錯，完全可以試一試。”馬麗雯說。

陸雲菲現在囊中羞澀，一想到不菲的工資，還真動了心。

她忐忑的問：“要，要怎麼做呢？什麼時候面試？”

“不急，我看你餓了，先請你吃一份東西吧，”馬麗雯卻轉移開了話題，給她點了一份麻辣小龍蝦，再加了一碗豬油拌飯，又轉頭對先前跟她爭的人說道：“想填飽肚子，首先還是要賺錢的，您說是不是？”

那邊只回了她一聲不屑的哼哼。

陸雲菲一看標價，慌忙搖手：“不用不用，這個太貴了！”

“沒事，就當我先期投資好了，”馬麗雯很乾脆的搖搖手。

陸雲菲注意到，其實馬麗雯的手也很好看，雖然骨形差一點，但是也雪白勻稱，一眼就能叫人注意到。

“您的手也很好看啊。”她小心翼翼的說。

馬麗雯笑起來，也得意的揚揚手：“我也是苦出來的，原來這雙手可是又粗又糙，難看得很。”

“那是怎麼保養的啊？”美容保養絕對是全天下女人都感興趣的話題。

“你先試試這碗小龍蝦。”馬麗雯示意她。

陸雲菲低頭去看，嚇了一跳，188一份的小龍蝦，總共卻只有五隻！

蝦頭已經去掉了，只有五個蝦尾，紅豔豔的擺在小碟裡頭，看起來就像一朵花一樣，可惜是一朵鈔票紮成的花。

“這裡的東西可真貴！”陸雲菲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

“放心，絕對物超所值。”馬麗雯說，“你試試就知道了。”

陸雲菲想到這個畢竟是別人請她吃的，也不好再說什麼。

隨便吃陌生人的東西，她原本還有些猶豫，可現在是白天，店子里人多，又不是什麼亂七八糟的地方，她不由自主就放鬆了戒心。

當然，肚子餓是最主要原因。

她低下頭，帶上店裡附送的五指手套，小心的剝開了一隻蝦尾的殼，白嫩嫩的肉一下子彈出來，沾著紅油越發誘人。

陸雲菲本來就嗜辣，肚子又餓，看到這蝦肉根本把持不住，一口就吃了下去。

極麻極辣的香氣卻一點都掩蓋不住蝦肉的鮮嫩，她的嘴裡彷彿燃起了烈火，烈火中卻又有一隻清甜的大蝦，在她嘴裡歡快的跳動，再輕輕一咬，烈火中帶出了冰雪的氣息，卻奇妙的達成了一種微妙的平衡。

陸雲菲忍不住呼了一口氣，也不記得再講客氣，一口一個就把五隻蝦尾吃光了，嘴唇都迅速紅了起來。

全都吃完，她才感覺嘴裡又麻又辣，一邊嗦著涼氣，一邊大口大口吃的豬油拌飯。

88塊錢一碗的豬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