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憐就做個沒嘴的葫蘆得了!”
程懷仁咬著牙,眯著眼道:“我許你說!不過是表兄妹之間的私話,算不得搬弄口舌。”
沈玉憐咬著嫩紅的嘴唇,擱下青釉菱紋湯碗道:“夫人做的事樣樣看著都是為表哥好,可實際上呢?吃苦吃虧的是你,受罪受累的是你,輪到最後被罵不仁不孝的還是你!她倒好!吃好喝好,伯府的一切都掌握在她手裡,還博得個賢良淑德的好名聲!明明受難的是表哥你呀。”
嚶嚶哭泣兩聲,沈玉憐抹了眼淚繼續道:“分明你捱了那麼重的鞭子,她卻昏倒了,難不成是她捱了打嗎?大夫一來再斷個‘操勞過度’的病症出來,誰知道她這病是不是從孃家帶過來的,做了這麼一齣戲給大家看,面子裡子全掙了,簡直十全十美無可挑剔!下人紛紛道她好,連武定侯也這麼說。”
程懷仁沉默了,沈玉憐說的話,和他心裡猜想的八.九不離十。
氣氛有些怪異,沈玉憐重新端起湯碗,又餵了程懷仁一口,嘆息道:“表哥你是沒聽到下面的人都怎麼說你的!”
嚥下銀耳紅棗,程懷仁沉住氣問:“怎麼說?”
沈玉憐醞釀了好一會兒,才道:“他們說你不孝順,伯爺在的時候和伯爺爭執吵鬧,來了新夫人,夫人這般疼愛你,你還把夫人氣昏了,簡直……簡直枉為人子!”
噼裡啪啦一聲,程懷仁把沈玉憐手上的湯碗打掉了,他沒想到自己的名聲都壞成這樣了。別說大明以孝治國,文人更是注重孝道,他走的是文官道路,這些話要是傳出去了,於他仕途有極大影響!
沈玉憐怔怔地坐在床邊,兩手還僵硬地擺在空中,怯怯地看著程懷仁。
程懷仁面色陰森道:“我終於明白她為什麼待我這麼‘好’了。”
沈玉憐睜著眼懵懂地問:“為……何?”
冷哼一聲,程懷仁道:“不過是為了博一個賢良淑睿的名聲,正好拿我做棋子,往後等她拿捏住我了,說不定找著我什麼錯處,就把我給處置了,然後和管事們勾結,昧下家產。真是打的一手好如意算盤!”
沈玉憐背脊發涼,若非程懷仁這麼說,她壓根都沒這麼想,原來新夫人還有這麼深的心思!
轉了轉腦袋,沈玉憐慌忙看向程懷仁,道:“那怎麼辦?若她真這麼做,咱們那裡還有棲身之所!”
程懷仁握緊了拳頭,咬牙道:“她做夢!爵位是我的,家產是我的,整個忠信伯府都是我的!往後,我絕不會叫她拿住一個錯處。”
“表哥打算怎麼辦?”
爬起床,程懷仁閉著眼深深地吐了一口氣,道:“去喊人進來伺候我更衣,我要去‘謝’嫡母教育之恩德!”
沈玉憐害羞地看向程懷仁,垂眸道:“不如……我替表哥穿衣吧!”
程懷仁看著面龐白淨的沈玉憐,表妹雖然長得沒有嫡母那般嬌豔,小家碧玉也別有風味。
“好。”
沈玉憐沒想到程懷仁會答應,放下湯碗呼吸粗重,替他更衣。
……
修齊院裡,賀雲昭聽聞曹宗渭來了,正好小憩醒來,重新梳了妝,在明堂裡見客。
曹宗渭不安地喝著茶,意味深長地看著賀雲昭,問道:“夫人身子可好轉了?”
賀雲昭見他似乎有別的話要說,故意把丫鬟支開,道:“勞侯爺掛心,已經好了泰半,日後注意調養,多走動走動就好。”實際上她也很謹遵醫囑就,老老實實吃藥,得了空閒就去園子裡走走,或者在屋裡打拳。
曹宗渭看著賀雲昭紅潤的面龐,雙頰之上貌似抹了胭脂,襯著粉色的眼皮,一雙丹鳳眼勾人極了,顧盼之間,美豔絕倫。他清了清嗓子道:“夫人氣色是好了些。”
賀雲昭淡淡地“嗯”一聲,未免惹他多想,態度並不熱絡。
曹宗渭緊緊地握著茶杯,在想那日的誤會該怎麼解釋清楚,微微低頭,視線正好落在賀雲昭起伏的胸脯上,他道:“夫人,對不起,那日是我莽撞了。”
賀雲昭淺淺一笑,眉眼彎彎,抿了口茶水道:“侯爺再使勁,我的茶杯就要碎了。”
曹宗渭鬆開手,摸了摸鼻子道:“下次我賠夫人一套茶具,就當是賠禮道歉了。”
“不必了,侯爺那日不是已經賠過禮了。”
曹宗渭想起自己差點被賀雲昭踢得跪下,嘴角動了動。
這廂兩人正說話,外面丫鬟進來稟道:“夫人,少爺來了。”
☆、第十六章
程懷仁進來後,先朝賀雲昭行了跪拜禮,謝嫡母教養之恩,再才去同曹宗渭作揖。
賀雲昭讓程懷仁坐下後,喟嘆道:“我瞧著倒是長進了,不枉費我待你一片真心。”
程懷仁一臉感激的笑容,只是這笑並未到底,道:“兒子明白母親的苦心。”
賀雲昭似欣慰著頷首道:“你明白最好。”心裡卻想著,程懷仁這會子是怕恨透了她。
就連若無其事喝茶的曹宗渭,也看出了程懷仁眼底的虛偽。
程懷仁略坐了一會兒,就道:“母親,兒子覺著身體好了許多,想明日就去族學裡讀書,以免耽擱課業。”
“可以,只是要注意身子,叫陪讀的小廝仔細著些。過會兒我讓丫鬟把對牌給你,多領二十兩銀子打點院裡的人,吃喝上面直接去吩咐廚房就是,切莫委屈了自己。”
程懷仁垂首道謝,卻對那二十兩銀子不以為然。
雖然賀雲昭來了以後把規矩嚴了起來,下面的人都收斂了不少,每條支出都有名目,各處暫時都不敢撈油水。但是以前忠信伯府沒人看管的時候,管事們和姨娘串通了從公賬上走了許多不必要的開銷,雙方都貪墨了不少銀子。
程懷仁手上的現銀並不少,賀雲昭給的好處,對他來說微不足道。
賀雲昭心裡也有數,只是做個面子而已,至於程懷仁領不領情,與她沒有多大幹系,他感不感激,她都要讓他痛不欲生!
程懷仁該做的都做完了,便起身離開,道:“曹叔叔還有事和母親商議的話,我就不多留了,您請自便。”
曹宗渭也跟著起來,道:“不了,我就是來看看你的父親,順便看看你母親好些沒有。正好,我同你一起走——夫人,告辭。”
賀雲昭坐著不動,微微點頭道:“慢走不送。”
待人走後,賀雲昭的表情就淡了下來,文蓮過來給她換了杯熱茶,道:“夫人,奴婢瞧著少爺背上還隱隱透著血色。”
賀雲昭仰靠在圈椅椅背上,平靜道:“他這樣子去武定侯府族學,外人也肯定會看見。”
武定侯府的族學不只是曹家和程家的子孫在讀書,還有許多其他與曹家交好的家族,等到程懷仁帶著傷去上學,只消一兩個人稍稍問幾句,賀雲昭下狠手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