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已經看輕了賀雲昭,因是見她弄出這麼大陣仗,倒有些看熱鬧的意思,朝萬嬤嬤一點頭,就出了梢間,等到管事們都進了議事廳,他就站在門口側著身子聽著。
賀雲昭坐在黃花梨雕龍紋羅漢床上,右腳翹在小杌子上,右手胳膊擱在膝蓋上,氣定神閒地看著下面烏壓壓站著的一片人。
賀雲昭前世是正緊的忠信伯夫人,管內宅之事理所當然,這些人她都無比熟悉,有部分人的秉性她都心裡有數,在說話之前早就想好了對策。
文蘭和文蓮兩個這時候也從外面進來,一個端著茶盤,另一個跟在後面。
賀雲昭待文蘭把茶壺和茶杯放下,吩咐道:“你們哪個會識字寫字?”
文蘭和文蓮同時點頭,作為一等丫鬟,又是萬嬤嬤親自培養出來的,自然和別的丫鬟不一般。
賀雲昭滿意地點頭,道:“文蘭去拿紙墨筆硯過來,按著下面這些人頭的數量拿雙倍紙,還要紅印泥。”
下面垂首站著的人都一臉霧水,不明白賀雲昭要做什麼。
只等文蘭把東西拿來了,賀雲昭朝下面問道:“人都到齊了?”
文蓮答說:“到齊了。”
畢竟是新夫人頭一次召見,就算想拿大的人,也得來瞧瞧風向,所以不論職位高低,全部都來了。
“來了就好。”賀雲昭勾唇一笑。
曹宗渭斜斜地靠在隔扇上,微微側首看著羅漢床上的美人,嬌豔的像團火,脾氣也像團火似的,夠辣夠勁兒。
只可惜命不好,嫁到忠信伯府來了。
正饒有興致地看好戲,曹宗渭聽得賀雲昭道:“從外院管事開始,都挨個地自報身份,好叫我熟悉熟悉大家,將來共事也方便。文蘭文蓮,你們兩個拿紙筆記下,一張紙上只寫一個人。”
文蘭文蓮連忙鋪好了紙張,蓄勢待寫。
下面的人都是按等級輩分站的,頭一個是忠信伯府的外院大總管明榮,他是伯府裡好幾輩的老人了,為人機靈圓滑。自從忠信伯府沒有女主子以來,一直持觀望的態度,偶爾會給沈蘭芝一些便宜,但也不敢太過分。
明榮面板略白,額寬眉濃,顴骨高,八字鬍,出來一步朝賀雲昭行了個禮,報了身份問了聲夫人安好。
賀雲昭與此人交手過數次,前世的時候明裡明榮聽她的話,背地裡也會給沈玉憐好處,兩邊不得罪,不是個忠心的人。
下一個就輪到銀庫賬房總領林永連頭上,他是個國字臉,單眼皮,一字胡,做事嚴肅認真,對上不卑不亢,對下不喜諂媚阿諛,他媳婦鄒媽媽就被萬嬤嬤收服了,放在修齊院當差,負責丫鬟們的日常起居開銷、主僕月銀、飲食起居、四時添置。
接著是庫房總管甄業,一雙綠豆大的眼睛渾濁無光,臉上總是掛著討好的笑容,是個奸猾陰狠的人。
最後賀雲昭又認了管田地房屋的管事衛業和倉上頭目管家郎大,還有幾個二等管家,例如負責買辦的彭見山、春秋地租管家何瑞。
幾個內院的管事媽媽見賀雲昭一副很是老道的模樣,不敢怠慢,乖乖地報了名字職位,遇上膽子大點的,才敢抬頭仔細看看新夫人長什麼樣子。
一一見完所有人,賀雲昭往文蘭和文蓮手上的紙張看了一眼,道:“都幹了?”
兩個丫鬟異口同聲道:“幹了。”
賀雲昭冷冷地掃了下面人一眼,這些人幾乎就是府內所有關鍵奴僕,忠信伯府大大小小的事都由這些人主持操辦。要想在府裡站住腳跟,管好這些人是關鍵,只要下人的心向著她了,程懷仁母子就是以後醒過神來,想對付她也不容易。
只不過現在是五年之前,賀雲昭只對其中幾個管事性格比較熟悉,要想知道每個人的性格心思從而對症下藥,還得費些功夫。
和程懷仁待了幾年,被沈玉憐和沈蘭芝算計了那麼多回,迂迴中庸那一套,賀雲昭也學會了八成,要想收服能用的人,壓制住不能用的人,得靠腦子。
晾了下面那些人好一會兒,賀雲昭看見已經有幾個人眼神你來我往,相互詢問著,方開口道:“我才嫁進來不久,伯府規矩與我何家大不相同,有些事還得請教諸位,我就隨便挑揀一件看看大家的意見。設若下月我表侄女過生辰,我這個做姑姑的要出一千兩人情走府裡的賬,行不行?”
她這一問,下面人都沸騰了,別說新夫人的表侄女了,就是伯爺親侄女,過生辰也沒有出一千兩的道理!
曹宗渭抱臂看著一臉淡定的賀雲昭,很好奇她到底賣的什麼關子,竟然問這麼個過分的問題。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見到第一面了,大家還滿意不?
偉哥有沒有一點自戀……沒辦法長得帥,身材又好嘛,眼饞的人多了去了。
☆、第 5 章
第五章:
議事廳裡好半天才靜下來,賀雲昭見他們都靜了,揚起聲調問道:“都論完了?”
沒人答話。
賀雲昭單獨把銀庫賬房總領林永連拎出來問:“林總管,你說這份銀子從府裡的賬走,行不行?”
林永連抱拳垂首道:“夫人,恕奴才直言,自開府以來,咱們府裡還沒這樣的規矩,只怕是隨一千兩銀子的人情不妥當……”
有人唏噓,林總管未免太實誠了些,這樣直接懟上了新夫人,怕是要吃苦頭了。
哪知賀雲昭並未生氣,語氣平平淡淡地問:“還有誰和林總管這麼想的?站他後面去。”
又有兩個人毫不猶豫地站到了林永連身後,賀雲昭吩咐文蘭把這幾個人的紙張單獨放一塊兒。
下人都不曉得賀雲昭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個個不敢出頭,是以林永連說完話,再沒有人吭聲了。
賀雲昭又點了大總管明榮的名字,問道:“明總管,你以為呢?”
明榮是老油子了,很少得罪人,見賀雲昭問到他面前,低頭笑著回話道:“既是夫人的表侄女,人情定是要隨的,奴才以為,若是表姑娘及笄的生辰,可以多隨些。”
這話說的周到,既順了賀雲昭的心意,又比較合情理。
賀雲昭笑了笑,明榮果然還是和以前那樣圓滑,她朝其他人問道:“覺著明大總管說的對的,站他後邊去。”
衣料子窸窸窣窣地摩擦著,挪了好大一群人過去,賀雲昭朝文蘭微微揚了下巴,兩個丫鬟趕忙把名字分出來放在一塊兒。
剩下來的人,賀雲昭沒急著點名問,而是道:“我最後還問一個人,若是有人誰的意見都不認同,我可要聽他說說是不是自己有主意,要是說不出個子醜演卯……”
後面的話不消賀雲昭說完,還沒站隊的人就已經有些緊張了。他們抬頭看了看還未分隊的人,其中位高權重的就只有甄業了,賀雲昭肯定只會撿著他問,可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