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內容,領導婉轉地傳達了希望他主動辭職的意願,蔣繼平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畢竟雙方都不希望事情進一步發酵。情況沒有他想的那麼糟糕,蔣繼平只覺得萬幸。
蔣繼平去學校交接工作,許析則獨自悶在家中。蔣繼平見他鬱鬱寡歡的模樣,覺得他被嚇壞了,便表示待工作結束就帶許析出去旅遊散散心。許析應了下來,卻並沒有什麼玩樂的心情。
這天許析收到程文的微信:“今天叔叔休息,你到我家來坐會兒吧。”
那天許析聯絡了程文,因突生變故他就把事情搪塞過去了,沒有赴約,但程文顯然一直惦念著。
許析這段時間想了很多,一直在猶豫。有些事情或許就不該刨根問底。這像是一場沒有回頭路的賭局,他可以選擇不去探究真相,裝作不知情,但這會是他的一個心結,如果要解開這個心結,真相可能未必是他想要看到的,到那時,心結可能會變成心傷,許析不知自己該如何面對曾經拋棄過自己的父親。
但想到最後,他還是想通了。蔣繼平是個重感情的人,如果當初他知道孩子抱錯,大概不會主動以朝夕相處的蔣一帆換回一個親生、卻陌生的孩子。如果蔣繼平真的比起感情更看重血脈,他也就不是自己喜歡的那個父親了。
更何況,蔣繼平對他的好都是真實的,他對蔣繼平的感情也不會改變。而且,他不想用餘生去猜忌、懷疑父親。許析思來想去,決定先問問程文,如果程文不知情,再去問蔣繼平不遲。
許析到了程文家,程文好像剛起床,穿著鬆鬆垮垮的居家服,整個人懶洋洋的。他把許析迎了進來,道:“我要煎點兒餃子,你吃不?”
許析沒吃早飯就過來了,這時覺得有些餓了,便嗯了一聲,問:“什麼餡兒的?”
這句話卻把程文問住了,他說道:“……不知道。”他從冰箱裡拿出了一個樂扣餐盒開啟,然後用筷子夾開了一個餃子,看了看說道:“好像是青椒的。”
許析看那些餃子都是蒸過的,帶著些手工包出的粗糙感。可程文不會做麵食,如果是在外面買的,不至於連什麼餡兒的都不知道。許析看了看程文,見他寬大的領子裡露出了頸側的一點紅印,問道:“你男朋友包的嗎?”
程文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口,扭過頭咳了半天,臉紅到脖子,瞥了許析一眼道:“你名偵探柯南啊?”
許析撓撓頭,程文拿著餃子走進廚房,嘀咕道:“這智商……真是遺傳了你爸。”
許析沒吭聲,程文看了他一眼,道:“先吃飯,有什麼事兒吃完再跟程叔說說。”
第38章
程文煎了一盒餃子,兩人坐到餐桌前,許析心中有事,吃了幾個就放下了筷子;程文一如既往的風捲殘雲,也很快就吃完了。他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嘴,問許析道:“不愛吃嗎?我定點兒外賣吧。”
許析搖搖頭,程文靠在椅子上,嘆了口氣問道:“你爸怎麼樣?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許析抬起頭看了看程文,意識到他已經知道蔣繼平學校的事情了,他訥訥地說道:“……我不知道。”
“你們兩個簡直胡鬧……”程文一提這事火氣就上來了,手指扣著桌面皺著眉道:“我早就說過,你們這種關係一旦暴露,是要身敗名裂的!現在光是個‘同性戀’、‘包養男生’就鬧成這樣,真要被發現,你們這輩子都別想抬起頭做人了!”
程文深深地嘆了口氣,見許析垂著頭乖乖挨他的訓,又不忍心說了,無奈道:“好了好了,你也別自責了,不是你的錯……有人盯著你爸要壞他,IP地址查出來了,是他班上一個學生,今年掛了他這門課,學校正在給他做工作,給他過了那門課,再讓他把照片刪了。”
許析想起那天跟蔣繼平在辦公室爭執的學生,對方跟自己還在門口打了個照面。許析一時緊張起來,不知那個學生有沒有發現他和蔣繼平的真實關係。
程文看他臉色蒼白的樣子,寬慰道:“他目的達到了,應該就不會再有所動作了吧。”
許析稍稍放下心來,程文又說道:“那天你說有事兒問我,應該不是這個事兒吧?”
許析遲疑了一下,從包裡掏出了牛皮紙信封,遞給了程文:“那天爸爸帶我回他的老房子,我在……我媽媽的梳妝檯抽屜夾縫裡發現了這個。”
程文把信封裡的東西抽了出來,最上面就是沈倩和許析的合影。程文微微睜大了雙眼,他抬頭看了看許析,見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盯著自己,又忙低下頭去,翻看那些檔案和收據,他大腦飛速轉動,心中已經有了猜測:沈倩當年就知道了孩子搞錯,去接觸了許析,卻沒有向那家人坦白,而是選擇在經濟上資助他們,這無異於選擇了蔣一帆而拋棄了許析。這些東西是沈倩放在梳妝檯抽屜夾縫裡的,顯然也沒有告訴蔣繼平。許析找上自己,蔣繼平肯定還不知情……
——那許析來找自己的理由應該只有一個。
程文心中有了一個想法,他裝出一副眼神躲閃的模樣,一邊暗暗觀察許析的反應。許析像是明白了什麼,低下頭垂下了眼睛。
程文說道:“對不起,許析……”
“爸爸也早就知道,是嗎?”許析輕聲問道。
程文閉了閉眼,答道:“對。”
許析覺得幾天來懸著的心落了下來,但沒有四平八穩地墜在地上,而是無聲地沉入了漆黑的深海。雖然他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得到這個答案還是忍不住難過。
程文看到他沉默的樣子,方才打好的腹稿忽然不忍心說了,只道:“你也別怪你爸……”
許析搖搖頭,道:“我不怪他,也不會跟他提這件事。我就是想要個答案而已。”他落寞地笑了一下,又道:“其實我早就該想到了,爸爸一直沒有讓我改姓。或許在他心裡,只有一個是他從小養到大的兒子吧。我覺得爸爸不是一個迂腐的人,血緣對他來說可能比不上朝夕相處的情誼來得重要。但他們也沒有不管我,爸爸現在又對我很好,我已經很滿足了。”
許析知道,這些話他也是說出來安慰他自己的。這些天他心裡一直自私地期望著,蔣繼平並不知情,只有母親做了這個決定。這樣他就可以把蔣繼平乾乾淨淨地摘出去,留下他們完美無缺的感情。
程文大感意外,他沒有想到,許析一直懷著這樣的不安生活在蔣繼平身邊,連血緣、甚至他們間的親密關係,都沒有消除他的自卑心理。許析來找他前,就已經接受了親生父母的決定。
程文字想順勢給兩人制造一些嫌隙。在他看來,既是戀情,就總有消磨掉的一天。現在兩人如膠似漆,但一點裂痕足以發展成破碎;而蔣繼平和許析終究是父子,荒唐過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