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兩個月，小江在公司裡乖順地像一匹羊羔。他恭恭敬敬的態度，明顯讓大海不自在，總覺得小江葫蘆裡有什麼藥。這份不自在讓大海也對小江客客氣氣。兩個人就這麼心照不宣地客套淡漠著。

同時，小江開始分配一些資料方面的工作給我。由於有了他的工作，自不在的大海也不再給我其他工作。我倒是樂得開心。我發現小江在用手頭的專案做試驗。假設大海安排的資訊是每日廣告投放80萬點擊，那麼小江就在不停地測試早上6點投放是什麼效果，晚上6點投放是什麼效果，80萬點擊24個小時慢慢投放完事什麼效果，80萬點擊一個小時爆掉又是什麼效果。而這些測試，是大海不知道的。當然，知道了也不能怎麼樣，小江並沒有違揹他的指令。

兩個月後我的第一個專案收尾，一切都很順利。大海請全組同吃飯。酒足飯飽，大海站起來祝酒，道：“謝謝大家的辛苦工作。這杯酒我特別敬江一葦，謝謝你這幾個月的工作，我這次給你打的是全組最高分紅績點。希望你再接再厲，我們下一個專案合作愉快。”

小江站起來一飲而盡，笑道：“謝謝！我下一個專案去託尼的專案組。合作愉快！大家保重！”

我很難形容當時的場面，說濫熟一點，就是我和我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根據小道訊息，託尼——這個非常土氣的洋名的擁有者是海歸派的領軍人物，憑著一張UCLA的文憑備受大boss器重。當年的他孤身進公司成為主策劃（“孤身”的意思是說他的策劃團隊真的只有令一個人）。同樣受大boss器重的大海因為他的出現倍感威脅，於是大海利用自己在公司根治多年的勢力百般阻撓託尼“夾喇嘛”，而處女作的託尼本著星座本能在長達三個月的時間裡都堅持光桿司令。

現在，經過兩個月忍辱負重，小江看到了他的全部實驗資料後，歡樂地奔向託尼的懷抱了。

直到一年後，小花熟到可以坐我床上打牌的程度，才告訴我，招人的時候瘦子小江有多喜歡我。

他早已無法忍受和大海工作，但是他也不忍心花了大半年的時間建的模型在離開後收不到後期資料。當時遍地都是大海的人，他只好招一個應屆生從頭培養，並讓小花打探我的心思。

那場KTV鴻門宴，不過是幫我拉大海的仇恨，果然大海中計收拾我，小江輕輕鬆鬆把我拉了過來。而大海收拾他的那封處分信，則成了他跟託尼的表白信。託尼一直顧忌他是大海的手下，怕身邊裝個定時炸彈，而小江這個處分，打消了託尼的疑慮。

入職第一仗至此結束，小江苦肉計完勝，大海甩走了一個不聽話的手下，託尼得了一個助手，我被整的死去活來莫名其妙。就是這樣。

日期：2014-03-31 22:24:04

@大表哥的王小圈兒 7.過河拆橋，籌碼要抓牢

新專案很快到來。我的第一個專案並沒有特別的高的收益，好在客戶對此並無不滿，分紅也在可接受範圍之內。當然，作為實習生是沒有分紅可拿的。在交了8千塊付三押二的房租後，微薄的薪水，對比同事間的鉅額吃喝開銷，我漸漸捉襟見肘。

我媽一度很鄙視我亂花錢，一個月4000怎麼會不夠花。我告訴她交完稅只有3300多現金，而交了房租只剩下1700，而CBD當時一頓飯22起碼，每週隨便一個聚餐又是一兩百。

那能不能應酬這些呢？廢話。午飯是一個重要社交場所。某boss和某boss私交甚篤，某總監是某總監的小舅子，某某人從A地到B地的升職是真的平步青雲或是明升暗降，這些八卦，只能在飯桌上聽到。而某外包公司價廉物美，某某輿論公關上頭有人，某行業論壇的邀請信多了一封誰想去這種資訊，更是難能可貴的酒肉資源。

自從小江走後，策劃組的兩大派系自動解散，大家看似不計前嫌其樂融融，實際上也不計前嫌其樂融融。畢竟是老大斗法，老大都鬥完了，大家都是跑腿的，沒必要自己跟自己過不去。更何況站隊的還有是忠是反呢，大海才沒興趣管這檔子碎事，他只要大家把活兒幹好了，就天下太平。

我正式接手小江的攤子。大海一直說我辛苦，要給我配個助手。我深知他安插眼線的必要性，儘可能委婉地拒絕。反正現在能接手的人只有我，大海再不爽我，也要先把能做事的人找出來。

小江留下的模型，接手人一個是他欽定的我，另一個是他原來的搭檔，一個叫周婷的女生。正如每一個外企總有一個叫Vivian的小西裝大波浪HR，每一個民企也總有一個叫X婷的南瓜臉冬瓜身材文員。周婷長相一般學歷一般經驗還算多，人也很和氣。

我是不理解小周為什麼挑一個這樣的人做助手。眾所周知，他是非常不耐煩的人，他對所有人的要求都是“反應快”、“溝通成本低”。跟他說話我會全神貫注，稍微慢一拍，他就會露出“HR是被欠工資了嗎怎麼招了你這種貨色”的表情，一半痛心疾首一半鄙夷萬分。以周婷大腦的CPU配置，小江的語速和資訊量輸入估計會把她的主機板燒掉。

不過當我和周婷開始合作後，才發現小江的良苦用心。

“我需要這兩個區間內的迴歸式。你先做出來，我來手動調整。”我說。

“什麼是迴歸式？”她問我。

“額，這個，你看，先按這個等號鍵，開啟后里面有個編號為1153的公式，點一下，代入，輸出就行了，你把各個廠商給的資料理成一個格式。”

“還有這批資料，幫我先去重，然後撈出每一個批次的中位數。”

“什麼是中位數？”

我去，你就算真不懂也不會百度麼？我再一次感嘆小江的智商。

周婷連excel都不會用。每個組都有這種人。因為公司總會有小江這樣的精兵強將和周婷這樣的爬爬蝦，前者有較高的分紅比例，後者較低。大海在組隊做專案時，如果都招牛人，那麼分紅的成本就會很高，他就剩不下多少油水，別的策劃總監也會很不爽他這種撈大魚的策略，害得其他人無將可點。所以大海搭配了周婷，用來控成本、平民怨。

周婷對小江模型的認知方式非常奇特。

當需要一些機械性的重複操作是，小江直接告訴他快捷鍵的輸入序列，而那些快捷鍵，又關聯著他自己設定的眼花繚亂的宏。周婷是學畫畫出身，沒有隻是背景去了解這些。我慢慢研究這些宏的公式，以及公式背後的原理，同時也很耐心告訴周婷怎麼具體操作。

不得不說，周婷是一個非常好的助手。她總是按時完成自己的工作，很少出錯。這極大地解放了我的時間，我希望能在徹底瞭解這個模型後，嘗試修改一些引數來進行最佳化。

一開始的日子總是過得不錯。秋日的陽光，免費的下午茶，不用加班，還有一個不上進卻讓人省心的助理。直到某天大海約我吃飯。

誒，這個行業，飯桌如戰場，職業病是消化不良。

德國菜，一大盤乾乾的酸菜肘子，一大盤沙拉，一大盤面包，兩杯黑啤。我在十分鐘後就已經吃飽，但是吃得十分不爽。很少有這樣的感覺，吃飽了，甚至吃撐了，但是，很不爽。啤酒下肚更漲，都是氣泡，而且，黑啤比扎啤更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