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把筷子緩緩放在筷架上,果然這天還是來了,萬般挽留依然無法把他留在身邊。傅明皇知道自己沒什麼資格把傅墨留下,但能不能和想不想不是一回事,他依然固執地不想讓他走。
“能不能,別去?”傅明皇伸手去拉傅墨的手,卻被避開了。
“我是成年人,可以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所以請你別來阻止我。
傅明皇想到了一些事,他很不喜歡這個想法,但不得不問出來:“是不是為了那個女的?”
傅墨點頭,他沒必要說謊,就算能瞞一時,傅明皇也會很快發現的。
傅明皇痛苦地閉上雙眼,那傅墨這一走,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他做不到放手,真的做不到。
“別走,留在我身邊,你答應過的。”傅明皇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滄桑的老者,充滿了無能為力的失落。
傅墨突然心生厭惡,誰都能叫他留下來,但惟獨傅明皇沒有這個資格。他不想談論這個話題,直接扔出殺手鐧:“我愛她。”
傅明皇的呼吸似乎滯緩了幾秒,下顎的線條因為咬牙而分外明顯。他似乎在忍耐,又似乎在做什麼決定,可最後他什麼也沒說起身出門。
那晚傅墨早早就歇下了卻沒有睡意,也不知道傅明皇是幾時回來的,敲他的門,問他能不能進去。
“進來吧。”傅墨在床頭坐正了,好像要打一場硬仗。
傅明皇在床邊坐下來,把傅墨的手疊在自己腿上,認真地看著他,“別走好嗎?爸爸求你了。”
到底要糾纏到什麼時候?傅墨皺起眉頭,兩人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步了,難道分開不是最好的結果嗎?他覺得自己還願意做傅明皇的兒子就算是大度了,難道在經歷過那樣的事之後,傅明皇還希望自己能接納那種畸形的感情嗎?
“別說了。”
“墨,爸爸真的是在求你。”傅明皇似乎料到了,他眼裡的決心幾乎把傅墨嚇到了,跟慷慨赴死似的。
傅明皇起身,在傅墨的床邊單膝著地,然後另一隻膝蓋也彎了下去,直挺挺地跪在傅墨面前,像個罪人。他低著頭,雙膝上的拳頭緊握得關節發白,傅墨看不出這是因為忍耐還是緊張,直到傅明皇抬起頭來,眼裡的祈求和絕望顯而易見。
傅墨震驚地瞪大了眼睛,傅明皇為了挽留,竟然做到下跪這一步。
傅墨幾乎就要心軟跳下床去扶他起來,但理智尚存,這一刻他決不能退讓,不能給傅明皇一點點希望,否則他真的會被綁在傅明皇身邊一世,兩人互相糾纏彼此傷害到生命盡頭。
傅墨的目光避開傅明皇,自然也看不到他的傷痛和堅決。
“爸,那天我都哭著求你了……”可你並沒有放過我。
傅墨儘量讓自己的話語顯得冷漠,再冷漠些,可到最後他都察覺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
傅明皇知道,自己是真的留不住傅墨了。
他對傅墨沒有底線,把什麼都給他,直到這一刻連尊嚴都拋棄,可是傅墨還是要走。傅明皇絕望地閉上雙眼,他愛他,愛到什麼都能給,包括自尊,如今他要給傅墨最後一件東西——給他自由。
給傅墨自由,能證明他毫無保留的愛,也會見證這份愛的終結。他傅明皇一生就愛這一次,如今這唯一的一次要結束了。
開始得荒謬失倫,結束得痛心疾首。傅明皇為自己這一生感到前所未有的蒼涼惶恐。
傅墨走的那天是許錦辰來送的,傅明皇都沒有出現,他確實是傷心了絕望了,連好好告別都做不到。
雖說不送,但他一直記得傅墨的航班,QF397,下午16:12起飛。他坐在客廳裡,手裡拿著本厚書,兩個小時一頁都沒看進去。他的思緒並沒有停,現在這個時候傅墨應該已經在太平洋上空了,他又有些後悔自己沒去送。
其實傅墨真的走了,傅明皇也就被迫接受這個事實了。傅明皇這時才覺得自己做了一回一個父親該做的事,讓孩子去擁抱更廣闊的世界,讓他去追尋他的愛人和未來。
或許這樣也沒什麼不好的吧,傅明皇安慰自己,離開了他,至少傅墨能過得輕鬆一點、幸福一點。如果傅墨註定不能接受他的感情,那就做父子吧,至少他們有血緣的羈絆,傅墨依然是這個世界上跟他關係最深的人。
還是放心不下,那個任性的小少爺第一次自己出遠門,等他到了,給他打個電話吧。
傅明皇越想思緒越渾濁,想到最後抱著書昏昏欲睡,低著頭坐在偌大的客廳裡,顯得孤獨而蒼老。
上了年紀的管家站在門廊上看著主人家的側影,這個家太大了,大到令人發冷。他握著手機的手都在發抖,看著傅明皇坐在那裡昏昏欲睡,他還不知道,還什麼都不知道。老管家不知該如何開口,他侍奉這個家很多年了,從傅明皇年輕的時候他就在這座大宅裡見過太多事,像一個沉穩的大副,為這個家保駕護航。老管家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有一天會在傅明皇心口上捅一刀,但這句話他不得不說。
“傅先生。”管家走上前去,他覺得自己腿軟,幾乎邁不動步子。
傅明皇從半夢半醒間回過神來,“嗯?”
管家控制不住手上的顫抖,把手機遞到傅明皇面前。傅明皇的視線慢慢清晰起來,拿過手機細細一看,是一個突發新聞,墜機事件。
新聞很短,QF397次航班於下午19點失聯,現已基本確認飛機失事,人員傷亡情況未知,已派出搜救隊伍。
傅明皇的大腦一下沒反應過來,幾行字冷冰冰的,就像每天會出現的新聞一樣,在哪裡出了什麼事死了多少人。
老管家已經在抹眼淚了,他的感受比傅明皇好不到哪裡去,傅墨一樣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傅明皇緩緩抬起頭來,看到管家老淚縱橫的一張臉,似乎這時才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他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好像一口氣提不上來,猛地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弄髒了昂貴的波斯地毯和管家的褲腿。
第17章 我錯了
傅明皇在醫院整整躺了兩天才睜開眼,他的幾個副手在病床邊輪流陪著,打點公司上下安撫軍心。這些人是傅明皇的得力助手,也是他最信任的人,現今出了大事,他們幾個一定要守住傅明皇的位子,為他保住江山。
這會兒傅明皇醒了,陪著的正好是洪斌榮。
“傅總!”洪斌榮這兩天過得度日如年,這下見他終於睜眼,差點撲上去感謝老天。
洪斌榮的聲音在傅明皇耳朵裡嗡嗡響,無心理會,開口就問:“墨?傅墨呢?”
傅明皇的嗓子幹得厲害,聲音也是啞的,洪斌榮幾乎聽不清楚他說了什麼,但他想了想就明白了,老闆在找他的孩子,找那個曾經被他捧在手心的小太子,如今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