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琴的人顯然練得非常純熟,彈得很連貫,銜接得恰到好處,如行雲流水,甚至有些音的輕重交替處理得近乎炫技。
“這是什麼曲子?”安溪小小聲問。她聽著有些耳熟,但想不起名字。
“巴赫的《三部創意曲》,八級的考試曲目之一。”姚淑同樣小小聲回答,感嘆道,“也只有這小子敢彈成這種風格,不怕被原老師罵。”
“厲害。”安溪驚歎。
所謂外行人看熱鬧,內行人看門道,安溪學鋼琴之前覺得不難,但真正學了,才知道不容易。想彈成顧徵這樣,還帶點屬於自己的特色,更加不容易。
他才十四歲,前途無可限量。
“誰在外面?”原治平略帶嚴厲的聲音響起,隨後,練習室的門一下子全開啟。
原治平是大學教授,但年紀並不大,三十歲不到,留著一條小馬尾和短短的鬍鬚,戴著一副眼鏡,很藝術家的打扮與氣質。
一般情況下,他是個比較溫和的人,偶爾指導琴行這邊的學生也很有耐心。
但此時此刻他站在安溪面前,卻給她一種大魔王的可怕感覺。
姚淑縮著脖子,安溪被嚇住了,期期艾艾道:“對不起,打擾了……”
“安溪?”顧徵站起來,皺眉看著她,臉色難看,“你怎麼會在這裡?你跟蹤我?”
“你認識小溪?”原治平偏頭看他。
顧徵一愣:“你認識她?”
“小溪是我們琴行的學生。”原治平的記憶力相當不錯,指導過的學生,他大部分都記得,尤其是安溪這種甜美可愛又聽教聽話的小姑娘。
顧徵懷疑說:“她會彈鋼琴?”
安溪鼓起腮瞪著他,原治平好笑又好氣:“小子,你剛才彈得那麼垃圾,還好意思說人家小姑娘?小溪天賦不錯,如果像你那樣從小學習,說不定成績比你還好。”
顧徵咕嚕了一句沒人聽得懂的話。
原治平直接反手拍了拍他的腦袋:“這麼傲,小心嚇跑女朋友。”他對安溪笑了一下,“小溪別生氣,他就是嘴巴壞。”
顧徵和安溪都懵逼地看著他。
原治平笑眯眯地看著他們:“小兩口有共同愛好,挺好的。小溪啊,不如繼續報我們琴行的班?看在顧徵的份上,給你打七折。”
這下顧徵和安溪秒懂了,不約而同說:“他/她才不是我男/女朋友!”
原治平哈哈大笑,指著顧徵:“第一次見你對著女生這麼不淡定。”
顧徵翻白眼,不想理他。這個師兄就不放過每一個調侃他的機會。因為他們共同的老師本來已經打算收原治平做關門弟子,但後來又破例收了顧徵,令他變成真正的關門弟子。原治平不能仗著年紀最小為所欲為,便看顧徵有些不順眼。
原治平說:“小溪,既然來了,要不要彈一下?給顧徵看看我們琴行的教學水平。”
安溪為難說:“我彈得沒他好。”
原治平說:“他從八歲開始學彈鋼琴,如果你學了兩個月就比他好,他活在這個世界上也沒有意義了。”
好、好毒!安溪目瞪口呆,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溫和的原老師嗎?
但盛情難卻,安溪只好答應,有些緊張地坐在鋼琴前面。顧徵抱著雙手看她,下巴朝天。
安溪彈了幾個音試了試手感,然後彈了一曲——《兩隻老虎》。
“噗!”顧徵立刻噴笑。
安溪的臉紅成蘋果色,但還是很順暢地把曲子完整彈下來。
原治平說:“還可以,看來指法沒生疏。怎麼不繼續練下來?”他有點可惜。雖然以安溪的年紀,學鋼琴的起點已經晚了,但她的天賦真的不錯。可惜本人只上了兩個月的課程便不再來了。
安溪不好意思說:“我就是感興趣學一學,提高鑑賞力,沒想過一直走這條路……”
原治平感嘆道:“你是能學不想學,顧徵是想學不能學,還真有緣分。”
顧徵警告道:“原治平,你別多嘴。”
原治平不高興道:“這是你對待師兄的態度嗎?我現在逢週末就趕過來是為了誰?看你用鋼琴發洩不滿?”
顧徵不吭聲。
原治平說:“給我滾吧,今天到此為止。”
顧徵直接轉身就走,原治平氣結。
安溪有些不知所措,說:“那原老師,姚淑姐姐,我也走了,代我向黎老師問好。”
“小溪不再留一會兒?”
“不了,謝謝。”
“哈,還說不是男女朋友……”
安溪沒有聽到最後一句,追上顧徵,佯怒說:“喂,你還沒向我道歉!”
“道什麼歉?”
“你說我跟蹤你。”安溪瞪著他,“我哪有?”
“那你進琴行幹什麼?”
“我今天來元素城玩,經過就進去打個招呼啊。”安溪努力保持氣勢。
顧徵沉默了幾秒,說:“今天的事,你不要告訴我爸。”
“為什麼?你不是從八歲開始學彈鋼琴嗎?”這麼多年,顧廷川不可能不知道。
“他現在不允許我彈。”顧徵面無表情說,“說這條路不適合我。”
安溪沒想到顧廷川會是這麼專.制的家長。換成林婧,都是她愛幹什麼她就支援到底。
想到顧徵剛才的琴音流露的憤怒不甘,還有原治平的那句“想學不能學”,安溪說:“好,我不告訴顧叔叔,但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正好他也不喜歡欠她人情。
“你對我態度好一點。”安溪不滿說。她受夠了這個人前一刻還對她冷言冷語,各種不信任,轉過頭又求她幫忙。
顧徵無語:“我儘量,但我不保證每次都能控制。不如你換一個條件吧。”
“換什麼條件?”
“你週末來崔氏琴行,我就教你彈鋼琴。然後你在我爸面前幫我打掩護。”
“這……怎麼可以?”安溪一點都不覺得她騙得過顧廷川。
“反正我已經放棄了,只剩下這最後的機會過把癮。”顧徵聳聳肩,漂亮的眼珠子定定看著她,“被我爸知道了,我連最後的機會都沒有了。”
安溪受不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