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境一般的小藝術生和大集團董事長几乎沒有交集,怎麼突然走到一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霍恩回圖什麼。雖然鍾琪年輕並且漂亮,但地位和年紀上的落差,不是平時就會顯出傲氣的霍恩回能接受的,他這是為了藝術而“獻身”。
有人不當個事,和霍恩回的關係沒任何變化,也會有人看不上他,比如說話的這位。
鍾琪偏過頭,大男孩臉色微斂,倒不怎麼僵硬。
可能是上一次吃飯之後,他就有了點準備,短暫地沉默之後,他玩笑一般地反問:“你第一天知道我厲害?”
鍾琪沒忍住,又看了霍恩回一眼。
霍恩回沒有被微妙的嘲諷給刺到變臉,還打起了哈哈,那人完全沒想到,突然就不知道應該再說什麼好。
氣氛詭異地沉默了一陣,最終以周光遠的和稀泥而重新熱絡起來。
天色擦黑,一幫人開始烤串。都是些常吃不常做的主,人多材料多,場面亂糟糟,簡直是狼煙四起。等到天徹底黑下去,才成功烤出點東西,一群餓狼上去哄搶,沒等嚐出味來就木有成品了,然後他們繼續蹲在架子旁邊,眼巴巴的等著第二爐出來。
帳篷裡,霍恩回擦擦臉上的灰,眼睛牢牢盯著鍾琪,看她不緊不慢地咬下塊肉,他問她:“味道行嗎?”
鍾琪吃得很慢,細細地品了品味道,“還不錯。”
霍恩回覺得她表情太靜了,不像在說他烤得不錯,自己咬了塊肉,嚼了嚼感覺挺好的,他才放下心。他坐到鍾琪旁邊,接過她手上的竹籤,殷切地又遞給她一串,“董事長,這個是牛肉的,還有羊肉和海鮮,我每樣都烤了點,你嚐嚐哪個味道最好,我再弄點去。”
鍾琪單手撐住側臉,捏著竹籤輕輕轉動,“你長大了。”
霍恩回動作一頓,不太知道這句話的意思,抬眼看向鍾琪。
“那群人裡面,周光遠是人好,但性格比較軟,不適合做夥伴,只能做朋友。”鍾琪問他:“有一個人是德行好,目光坦蕩、七情不上臉,是能做事也能交心的人;有兩個人是可以保持普通朋友關係的,和他們接觸要注意分寸……說說,我提到的這幾個人都是誰?”
霍恩回低下頭,仔細思索了陣,隨後說了三個人名。
鍾琪笑了,將手裡的烤串遞過去,“換一個。”
霍恩回突然有種奇妙的感覺,但說不出來腦袋裡閃過的思緒是什麼,習慣性地接過烤串,“董事長想吃哪個?”
“想吃味道最好的——”鍾琪忽而靠近他,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嘴唇擦過他的耳廓,“大男孩。”
她身體貼上來的瞬間,淺淡的香氣勾動霍恩回的神經,他自然而然地環住她的腰,“董事長……”
四唇相接,柔軟的甘甜讓霍恩回不捨得分開,亟不可待地用舌尖碰她的嘴唇。
鍾琪沒有迴應,反倒在悶笑,霍恩回有點惱,輕輕吸允她的唇瓣,手上悄悄用著勁,將她緊緊地壓上胸膛。
“大概還要等一等,”聽他呼吸越來越沉,鍾琪微微別開臉,安撫一般揉他的耳朵,“有客人快來了。”
說是客人,其實是“主人”。
這塊不對外人開放的區域屬於私人地皮,主人家圖環境和清淨,才將這片封起來。他們在半山腰又是搭帳篷又是烤肉的,怎麼可能不驚動主人。要是人少就算了,一次來這麼多,主人就不太樂意。
這幫學生看見從山上下來的幾個人,有點懵懵的,對方倒是挺客氣,趕人趕得很委婉。
鍾琪已經從帳篷裡出來,看見打頭的人,她伸出右手:“陳會長。”
被叫做陳會長的人看見鍾琪,驚訝了一下,很快掛上笑,和鍾琪握了手。
兩個人邊走邊寒暄,留下學生們面面相覷。
有好事的問陳會長帶來的人,知道這片地的屬性之後,大家目瞪口呆了片刻,看霍恩回的眼光不太一樣了。
土地是國有制的年代,能有一塊“私人地皮”那得什麼身份。然而這樣的身份,和鍾琪都得客客氣氣的,要不是她,他們恐怕只能灰溜溜的被趕走。
聽說是一回事,當事情真的發生在眼前,他們才真正意識到,鍾琪和他們差了多大的階層。
霍恩回看著不遠處和陳會長交談著的鐘琪,一顆心沉了又沉。
周光遠總算找到機會,走過去低聲說:“小霍子,你和你女朋友……”
霍恩回收回目光,面無表情地問:“怎麼了?”
周光遠看清他的神色,動動嘴唇,到底是沒再問,只是說:“這事兒都怪我,你別往心裡去,他們沒多少惡意,就是眼紅你……”
霍恩回聽一半過一半,腦袋裡想的是鍾琪剛剛和他說的那番話,恍惚間明白,他在鍾琪眼裡是什麼形象了。
她剛剛在考他,也是在幫他。現在出面和陳會長說話,是在給他撐腰,更是告訴他,想要把猜測和惡意壓下去、要別讓人閉上嘴的最好方式,是分量足夠的“強”。
……所以一直以來,鍾琪都在拿他當小孩子。
陳會長先離開了,但這幫學生有點尷尬,不太好意思繼續留著。
鍾琪穿上外套,對他們說:“難得大家一起出來,但我和恩回有些事要先走。這樣,我們做一次東,大家去溫泉莊玩幾天,就當是我們要先走的賠罪。”
學生們你看我我看你,最後周光遠帶頭答應了。
鍾琪拿出手機,“我派車過來,大家在這兒再等一等。”
半個小時後,一行人烏泱泱地下了山。
賀秋陽看見,鍾琪和霍恩回牽著手下來。他垂下眼睛,走過去說:“董事長,已經安排好了。”
溫泉莊已經定好,機票也定好了。
這一天看起來沒多大波瀾,其實波濤洶湧,處處是暗流。霍恩回的心境早變了,跟在她身後上了車。
到了機場,賀秋陽將車停下。
停機坪上,鍾琪向著她的專機走,問他,“不想知道去哪?”
霍恩回抬起眼,空曠的機場裡,晦澀的燈光在苟延殘喘,她背對著光源,五官與身型都被模糊,瞧著很不真實。
他表情不變,喉嚨間的乾澀,只有他自己能品嚐:“跟著董事長,去哪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