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不會這麼好說話了。
……
冬青逐步跟在宿窈身旁,看她一直出神不知在想何事的模樣,他也沉了心思。
想他回到這裡已是半年有餘,這半年來每一日他都覺得是上天給他的恩賜。
能夠每天都陪在宿窈身邊,光是看她笑,看她嗔,哪怕是看她氣,血都是熱的。
沒有人知道當宿窈死在他懷裡的那一刻他有多疼,像每一根骨頭拆了又拼湊再拆,像血液都停止了流動鬱結在胸口,沒有宿窈的他活得如同行屍走肉。
宿窈常常和他說,要做個善良的人,善終歸有善報。
後來宿窈就生病了,她說可能是她的福報不在這輩子,所以希望冬青能替她保持善心善待這個世界。
她還說,她特別想去玩雪,可身子不允許,所以她很懷念無憂無慮的小時候。
冬青心中明白他天生不是個善人,但他願意為了宿窈改變,去做個善良的人。
他也相信宿窈會好起來,到那時候他就可以帶她去玩雪了。
堆一對雪人,一個大一點,一個小一點,即使堆得不好看,只要挨在一起,就是好的。
可當他還沒來得及讓宿窈看到最好的自己,全世界最善良最溫柔的宿窈就被惡人害死了。
再沒有人能讓他相信“善有善報”了。
他回到了那個與“善”背道而馳的冰冷的組織,步步為營,將快要攀上高峰的張韻心扯下泥潭,折磨了她近一個月,每每在她快死的時候又讓救她,可張韻心不爭氣,後來還是沒撐住死了。
他的手沾滿了血腥,再回不到從前。
冬青自覺很對不起宿窈——他的心已經壞死了。
不曾想,上天竟把他送回了過去,他又見到了宿窈。
身體康健、恬靜美好的宿窈。
他發誓要好好要珍惜重生的機會,這一世,他一定會保護好她,讓她健康快樂的活著,就是他唯一的堅持。
冬青看著宿窈在陽光下完美的側顏,心道是,願宿窈事事順遂。
*
宿窈來到堂廳的時候,第一眼就瞧見了頷首低眉站在程蘭身邊的張韻心。
一副無害的模樣,誰能知道她之後的心腸能壞到何等地步呢?
程蘭一見宿窈出現便向她介紹了張韻心,宿窈全程得體地淡笑,坐下後又聽程蘭說了一通,喝下一口茶水才對張韻心點點頭:“韻心表姐。”
沒有起身示意,張韻心卻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躬身行禮道:“窈窈妹妹好。”
抬眸時張韻心眼神一閃,看到了站在宿窈身後的冬青不免愣住,雖只一瞬卻讓宿窈看在了眼底。
宿窈心裡有些不爽利,冬青好看她知道,但她並不願意張韻心去覬覦冬青。
而冬青眼裡只有宿窈,張韻心如何他不在乎,他只知道如果張韻心想對宿窈做什麼動作,他定叫她生不如死。
不過是個表小姐上門,宿窈走個過場便想回了,她偏頭對冬青說:“冬青,我們回吧。”
“嗯。”
待兩人走遠了,張韻心才躊躇著去問程蘭:“姨母,剛剛窈窈表妹身後的男子是誰呀?不是說外男……”
程蘭先是睨她一眼,聽她快要亂說話時才忙打斷她:“這不關你的事!你只要記得,丞相府除了相爺,宿窈最大,她要做什麼都是可以的,清楚沒有?”
“……哦。”
程蘭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張韻心一眼,也不知道她是怎了,變得這般不穩重,口無遮攔也不怕惹上禍事。
張韻心沒再問,心裡卻犯起了嘀咕,這古代男的真是一個比一個好看。
像她昨天遇到的那個冰山男,就挺好看的。
但還是不比宿窈身邊那個下人好看。
小姐x大佬【三 我吹吹就好了】
張韻心到府上已有半月,宿窈沒和她有過多接觸,只聽聞程蘭這幾日在禁她足,原因是她女扮男裝出府被抓包了。
而宿窈也逐漸習慣了重生後的日子。
前世她重病纏榻近一年,死後魂體被鎖在丞相府中日夜飄蕩。
生是不能外出,死是不得言語,怕是上天憐憫她才放她回了這時候。
要說宿窈重生後回來最大的變化是什麼,應該就是她養成了白日抄寫經文的習慣。
這日,她醒得早,用過早膳後便坐在書案前提筆書字,冬青進來找她時,正碰上她專心抄書之時。
這會兒天還透著涼意,又伴著夏日的悶熱,宿窈彷彿感受不到一樣,在冬青眼裡,她美得不似真人,好似下一瞬就要消散一般。
冬青腳步亂了一瞬,喉間的話已經不自主地脫口而出:“年年……”
宿窈筆尖一頓,一滴濃墨滴落在宣紙上暈開,她也不惱,換紙擱筆後抬頭對著冬青笑:“今日你來好早。”
冬青反覆告訴自己,宿窈還活著,宿窈沒有離開他,這才壓下心裡的不安,他瞥了眼桌上的經文,道:“身子才好,不要太勞神了。”
宿窈朝他走過來,自帶一陣桂花香,她扯著他的袖袍和自己一同坐下:“知道啦,”倒了杯剛換好的熱茶遞到他面前,“冬青,你吃茶呀。”
冬青嚴肅的眉眼也帶了笑意,他接過茶水嚐了一口,不動聲色地睨了一眼宿窈鬆開自己袖袍的手指,心中有些遺憾。
他與宿窈從小到大都在一起,雖說他名義上只是宿窈的玩伴,但每個人都敬他、畏他,尊稱他一聲“冬青少爺”。
這全是宿窈給他的權利。
人前他們會保持距離,雖然落在他人眼裡不過是欲蓋彌彰,那些人心裡都明白,冬青就是宿窈的人,沒人能碰。
人後他們則會親密一些,這是小時候就養成的習慣,宿窈依賴冬青,冬青喜歡宿窈,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
冬青手指微動,到底撫上了宿窈精緻的髮髻:“年年,我們過幾日去趟靈雲寺吧。”
宿窈並不陌生冬青對自己的觸碰,反而在他摸自己頭上還湊上去蹭了蹭掌心。
在宿窈眼裡,人分三種。
一種是男子,一種是女子,剩下的一種是冬青和宿丞。
能夠和她親密接觸也自在的關係。
她點點頭,“好呀。”正巧她也想去拜拜。
冬青的手很快就放下,宿窈卻眼疾手快地抓起他的手:“你這裡怎麼受傷了?”
柔軟溫涼的觸感讓冬青身子一僵,他沒抽回手,只低聲回:“無礙。”
這一世他沒有再拒絕回到那個組織,早知道上一世就是他只想好好陪在宿窈身邊才讓宿窈慘遭他人毒手。
再者手上無權無勢又怎麼去保護宿窈呢?所以他在那邊的人找上他之前提前回了組織。
這點傷,比起身上的,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小磕小碰罷了。
宿窈卻心疼得不得了。
她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