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直覺他這話說的不對,但是僅從表面來看,這話他還確實挑不出什麼錯來。
是啊,當年老族長在的時候確實是說將那份田地特地撥給許父用的,現在許父既然已經死了,葉修文要收回那份田地,好像確實沒有什麼錯......
葉永元眉頭皺了起來。
這時就聽到一道泠泠如山間泉水的聲音不徐不疾的響起:“當年老族長撥給我祖父那份田地的時候曾說過,只要我祖父往後願意紮根在這龍塘村,那這份田地子孫後代都可以擁有,村裡絕對不會收回。現在我祖父雖然已經仙逝,但我父親身為是祖父的親生兒子,那份田地理應歸在我父親名下。豈可因為我祖父仙逝,就要將那份田地收回的道理?”
葉永元抬眼望過去,見說這番話的是個少年。穿一件半舊的青色直裰,眉眼間一片沉靜,坐在輪椅上腰背挺的筆直。
葉永元以前沒事的時候喜歡滿村子的溜達,是這幾年身子漸漸的不好起來才少出門。但他也認得這是許興昌的兒子,名叫許攸寧。
當年許攸寧還小,在村學堂讀書的時候,他有一次溜達過去,聽到許興昌在考較許攸寧,許攸寧小小年紀就對答如流,條理清晰,當時他還曾讚許的點頭,想著這小孩往後肯定是個能成大事的。甚至還想著,當年那個風水先生說的,龍塘村這裡往後會出個貴不可言的貴人的話指不定就是應在這個許攸寧身上,不想後來他竟然斷了一條腿,殘廢了。
真當是可惜!
現在看許攸寧雖然還只是個少年,但身上氣質沉穩寧靜,所說出來的這番話也有理有據,邏輯嚴謹,只覺心裡越發的可惜起他來。
原本該是個成大事的,只可惜天意弄人,偏偏讓他斷了一條腿。
許攸寧自打進屋之後雖然不怎麼開口,只說了這兩篇話,但很顯然,他說的每一篇話都如同打蛇正好打在七寸上一樣,都嚴嚴實實的推翻了葉修文說的話,牢牢的堵住了他的口。
只氣的葉修文差點兒都要跳腳了。脖頸上的青筋一根根都梗了起來,眼望著許攸寧就罵道:“你一個身上毛都沒有長全的小屁孩懂什麼?我們大人說話,哪裡有你插嘴的餘地?你家大人都是怎麼教你的?”
許攸寧面上絲毫不亂,淡淡的望了他一眼,神色從容淡定的說道:“甘羅八歲拜相,曹衝七歲稱象,年紀小不代表什麼都不懂。而且既有不平事,自然是人人都可說得。更何況我身為人子,眼見有人欺辱我的父母,我若依然置身事外一句話都不說,豈非不孝之極?”
又伸手指了指對面牆上掛著的那幅畫和那幅對聯,言語清晰的說道:“百善孝為先,這個道理族長應該比我更明白,更懂。不然族長也不會掛這樣的一幅孝感動天的畫,一幅這樣的對聯在這裡。就不知道族長對於自己父親曾經親口說過的話,許下的承諾,是願意遵守呢,還是要當眾推翻?”
☆、第35章 推波
葉修文都氣的差點爆了個粗口。
他媽的!許攸寧這哪裡是在問他聽不聽他爹以前說過的話,分明就是在問他要不要孝順。
他能不孝順麼?要知道龍塘村族規的頭一條就是要對父母長輩孝順。要是不孝順, 都能直接亂棍打死, 以儆效尤!到時他這個族長還能當?
葉修文氣的,目光如刀, 狠狠的剜了許攸寧一眼。
許攸寧絲毫不懼,眉眼間依然一片從容淡定。
葉永元這時抬手輕拍了自己的額頭一下,然後說道:“我可真是老糊塗了, 看我這記性。”
埋怨完自己之後,他抬頭看著葉修文說道:“難怪剛剛我總覺得你那話有哪裡說的不對。先前我還沒有想起這茬來,這孩子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你爹當年跟許老先生確實是這麼說的, 我也在場, 可以證明這孩子說的話不假。所以呢, 這份田地不單單是給許老先生的,其實是給許家的。就算許老先生已經不在了,但是許先生也能擁有這份田地,你現在怎麼能收回呢?”
但葉修文依然不願意承認。要是承認了,不就相當於承認自己做事的確有失公正麼?
而且他憑嘛要聽這幾個人說的話啊?他可是族長!在這龍塘村裡他最大, 所有的人都該聽他的!
就氣道:“當年就是許興昌都不知道在哪呢,更何況是這個小毛孩?他怎麼能知道我爹當時到底說了什麼話?現在他說的這話,算不得數。許興昌名下的那份田地我依然要收回。”
虎子奶奶唯恐天下不亂,聞言也大聲的附和著:“族長這說誰的對。就是當年我還小呢,都不知道老族長到底跟許老先生說的是些什麼話, 他一個小孩子才多大, 能知道?這就是說出來誆你們呢。他說的, 不算數!我們要聽族長的。”
葉細妹一聽這話也要炸。往前走了一步正要說話,就被許興昌握住胳膊拉了回來。
還對她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做聲。
許興昌相信葉永元,有他在這裡,自然會給他們一個公道。而且,按照現在的這個局面來看,他們暫且確實不宜出面說話,還是靜觀其變的好。
葉永元也沒想到自己明明都已經出來作證,證明許攸寧所說的話不假,當年老族長就是這麼對許老先生說的,但是葉修文竟然還會不相信。
自己可是他親叔,還能騙他?
只氣的先狠狠的瞪了虎子奶奶一眼。
早就知道這個老貨是個人來瘋,但沒想到現在竟然敢當著他的面攛掇葉修文。這不就是明擺著在挑撥他們叔侄兩個的關係?
然後才看向葉修文,下頜的一把鬍鬚都氣的在輕微的發著顫:“我是你親叔,我還能騙你?我說的話你都不信?”
葉修文不看他,仰頭看著牆壁上掛著的那幅對聯,說道:“雖然你是我叔,但現在我才是這龍塘村的族長,龍塘村裡的事就該我說了算。不能因為你是我叔,我就要聽你的。”
葉永元給氣的,拿過手邊靠著的柺杖狠狠的跺了兩下地面,厲聲的說道:“現在不是要你聽我的話,而是這件事的事實就是這樣,我只是出來做個見證。難道你連你爹說過的話都不依?”
伸棍子指了指身後牆壁上掛著的那幅畫和那幅對聯,葉永元的聲音都可以算得上是咆哮了:“那你還掛這樣的一幅畫和這樣的一幅對聯在這裡做什麼?給誰看的?你這就是對你爹不孝啊!”
“我沒有對我爹不孝!”葉修文反駁。他想好了,反正他就是打定主意不承認他爹說過這句話,旁人對他也沒有法子,“空口無憑,我不能憑著你們說的這幾句話就不將許興昌名下的田地收回。咱們村裡的田地原本就不多,要是再有人生了孩子下來,村裡都沒有田地分給他們,這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