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皇上派馬政去遼東聯絡女真，想聯合女真南北夾擊遼國，收復燕京。”

“那你為什麼不勸諫呢？你想過沒有，一旦宋遼交戰，勝敗很難說，如果萬一敗了，皇上是要追究責任的，你身為太宰，現在不站出來說話，到時候難逃其咎啊。”

“現在一切都是蔡太師說了算，責任當然應該有他來承擔”

“蔡太師年齡那麼大了？七十二了吧？人生七十古來稀，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叫自己去，他說不行就不行了，是熟透的瓜了，而你呢，你才五十八歲吧？”

鄭居中想了想，說：“叔父說的也是，萬一蔡太師兩腿一瞪，我可真就要成為替罪羊！這事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多虧叔父提醒，明天我得趕緊去向皇上表明自己的立場。”

鄭紳笑了笑說：“這就對了，為官之道，最關鍵的就是要學會明哲保身。”

第二天，散了早朝後，鄭居中直接來到崇政殿，對宋徽宗說：“陛下，聽說已派馬政去遼東聯絡女真去了？女真人野蠻粗俗奸詐冷酷，不可交啊。”

“你怎麼知道的？你同女真人打過交道嗎？”

“臣未曾與女真人打過交道，只是聽說罷了。那女真人生活在荒寒之地，以打獵捕魚為生，吃生肉，喝生水，尚未開化，他們的野蠻性情是可以想象的出來。”

宋徽宗嘲笑道：“做事情，不能憑想象來決策，虧你還是太宰，這點道理你都不懂的嗎？”

鄭居中自知語言失誤，趕緊轉換話題：“陛下，臣以為，宋遼盟約不可毀，祖宗信義不可棄。”

“誰說朕要背棄祖宗盟誓了？”宋徽宗臉色有些陰沉。

對皇上表情的變化，鄭居中已經看出來了，但他覺得自己該說的話一定要說出來。鄭居中繼續說：“陛下，現在有人說朝中奸臣當道，您可千萬不要被那些蠹國害民之賊所矇蔽啊。”

聽了這話，宋徽宗更加不高興了，他冷冷地說：“在你看來，朕善惡不分，真假不辨，是不是？”說罷，令鄭居中退下。

日期：2014-12-11 21:52:13

鄭居中本想勸諫皇上，結果卻捱了皇上一頓批，他心裡很憋悶。離開崇政殿，他直接朝都堂走去，他想去勸一勸蔡京。

鄭居中當年曾為蔡京復相出過力，他以為蔡京復相後能重用自己，但結果令他很失望。後來，他便處處與蔡京作對。恰好宋徽宗需要有人來牽制蔡京，於是就提拔鄭居中任太宰，以防止蔡京獨斷專權。可蔡京手段老辣，所有大事均由蔡京決斷，鄭居中根本插不上手，除非宋徽宗進行干預。

鄭居中來到都堂，對蔡京說：“這次，皇上派馬政跨海赴遼東，是去找女真談聯合之事吧？我知道，聯合女真夾攻遼國這個餿主意出自趙良嗣，趙良嗣是個什麼人？他是被遼國朝廷開除之人，他對遼國懷恨在心，因而投奔我大宋，他為什麼要鼓動大宋北伐燕雲？他的目的很明顯，就是為復仇而已，難道相公就沒看出來嗎？千萬莫上其當啊。”

蔡京說：“趙良嗣究竟是心懷叵則，還是忠心報國，不是你我可以判定的，那是要由陛下去斷定，要由歷史去斷定。這次皇上派馬政渡海去遼東，只是探路而已，無須憂慮。”

“探路也好，軍前議事也罷，這畢竟是對百年和平盟約的破壞之舉，相公你身為首臺，國之元老，為何不勸阻呢？宋遼之間，已有二百年兵不識刃，農不加役，即使漢唐時代實行和戎之策，也沒有出現像我朝這樣繁榮穩定之局面啊。如果毀盟棄約，恐怕要招致天怒民怨啊。”鄭居中言辭激烈，毫不客氣。

蔡京臉色也嚴肅起來：“所謂的百年和平盟約，其實是不對等的，難道你不知道嗎？皇上對每年要給遼國歲幣五十萬兩匹早就很厭惡了，所以才有聯金之意。”

鄭居中反駁道：“區區五十萬兩匹算什麼？漢朝時給單于歲幣一億九十萬，比今天多了多少倍？而一旦開戰，消耗軍費又將會是多少倍？”

蔡京不耐煩地說：“皇上已經決定了，誰又能阻止！你別到處煽風點火了，這對你沒什麼好處。”

鄭居中怒氣衝衝地說：“將來有一天，讓大宋子民肝腦塗地的，就是你蔡相公。我不知道，將來你會得到怎樣的下場！”

鄭居中最後扔下的這句話鏗鏘有力，讓蔡京惶惶不安，呆坐良久。其實，從他內心來講，他對聯金滅遼之策也是持懷疑態度的。

鄭居中離開都堂又來到隔壁的樞密院，他知道，童貫是鼓動皇上北伐的始作俑者，他與童貫一直保持一定的距離，二人關係不冷也不熱。

鄭居中說：“我剛從都堂出來，剛才蔡太師被我罵了一頓。”

童貫說：“看來鄭太宰長本事了，要不怎麼脾氣越來越大了呢？找我有什麼事？是不是也要罵我一頓啊？”

“在樞相面前誰敢罵人？我來就是勸你一句話，好好保住自己的頭顱，別一不小心被人給砍下來。”

童貫一聽這話，臉色有些不悅。

鄭居中說：“燕雲十六州對我大宋很重要，這我知道，可是你別忘了，那塊土地對於遼國也很重要。人家那是幫石敬瑭出兵作戰，用生命和鮮血從石敬瑭那裡換取的，人家也不是白拿去的，你想去奪回來，人家能接受嗎？”

童貫沉默不語。

“你不要總想著建功立業，你現在可以說已經功成名就了，你收復了青唐，這一件事就足夠你名垂青史了，如果你還想做第二件事，我看，搞不好就要身敗名裂。”

童貫勉強笑了笑。

鄭居中走到門口，又回頭說道：“女真人是些什麼人？是虎狼之輩啊，我們無法與這樣的人打交道，道不同則不相謀，如果你執意要同虎狼之輩打交道，那麼早晚是要惹出禍端的，你信不信？你身為始作俑者，將來是要負首要責任的。”

鄭居中這句話讓童貫陷入了深思。他心裡很清楚，收復燕雲十六州的確是一項很冒險的事業。皇上想借助於女真人的力量來完成這項事業，可女真人到底是些什麼樣的人？他們真的那麼可怕嗎？

日期：2014-12-12 09:52:53

第十章女真人

《金史》開篇即說：“金之先，出靺鞨氏，靺鞨本號勿吉。勿吉，古肅慎地也。”

古代東北地區主要有三大基本族系，即西部的東胡、中部的穢貊和東部的肅慎。肅慎是生活在白山黑水地區的一個古老部落族群，漢魏時稱挹婁，南北朝時稱勿吉，隋唐時稱靺鞨。

靺鞨最初有數十部，後逐漸發展成為七大部落，分佈在粟末水（松花江）和黑水（黑龍江）一帶，以粟末靺鞨和黑水靺鞨最強大。南部的粟末靺鞨在公元698年建立了震國（後改為渤海），唐朝後來封渤海國國王大祚榮為渤海郡王。北部的黑水靺鞨有大小七十二個部落，無“大君長”，各部落自有酋長，各自分治。公元725年，唐朝在黑龍江與烏蘇里江交匯處的伯力（今俄羅斯哈巴斯羅夫斯克）設黑水都督府，以靺鞨部落首領為都督刺史，對該地區實行羈縻統治。

唐朝末年，生活在東北西部潢水（今內蒙古西拉木倫河）和土河（今內蒙古老哈河）流域的遊牧部族---契丹，日益強盛。契丹源於東胡鮮卑，分為八大部落，每個部落頭領都叫大人，八個大人中內推一人，輪流擔任部落聯盟盟主，“建旗鼓而尊之，每三年第其名以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