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話頭,他的目光落到赫奇帕奇的桌子上。這張桌子上的情緒是最壓抑的,也是最悲哀最蒼白的。
“今晚,我有許多話要對你們大家說,”鄧布利多說,“但我首先必須沉痛地宣告,我們失去了一位很好的人,他本來應該坐在這裡,和我們一起享受這頓晚宴。”他指了指赫奇帕奇的同學們,“我希望大家都站起來,舉杯向塞德里克·迪戈裡致敬。”
大家紛紛起立——包括那些外賓們——舉起高腳酒杯,用低沉渾厚的聲音齊聲說:“塞德里克·迪戈裡。”
我透過林立的人群看見教工席上卡卡洛夫的位置是空缺著的,而穆迪已經回來了。爸爸的表情依舊難以捉摸,我的心臟顫動了一下,在這裡有多少人認為他是壞人呢,又有多少人認為他是好人呢?而一個雙面間諜從來都不能以好壞來輕易判斷。
我看見赫奇帕奇同學們顫抖的肩膀,甚至可以聽見壓抑的哭泣。我看見拉文克勞長桌邊的秋·張,淚珠無聲地順著她的面頰滾落。我甚至看見了波特,他再一次逃離了那個人的傷害,可是他肩上的擔子也更重了。
最後大家重新坐下,我收回了目光,德拉科、潘西、佈雷斯都低下了頭向那位值得尊重和懷念的同學表示了緬懷,我也沉痛地低頭望著桌子,再一次感覺到了生命的轉瞬即逝。
“塞德里克充分體現了赫奇帕奇學院特有的品質,”鄧布利多繼續說,“他是一位善良、忠誠的朋友,一位勤奮刻苦的學生,他崇尚公平競爭。他的死是你們大家收到了震撼,不管你們是否認識他。因此,我認為你們有權瞭解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們抬起頭望著鄧布利多,我的目光和其他三個人的交織在了一起——潘西和佈雷斯已經獲悉了事情的真相,我想我們四個大概是這張桌子上為數不多的明白人。
“塞德里克·迪戈裡是被伏地魔殺死的。”
禮堂裡響起一片緊張的低語,大家都驚恐地、不敢相信地盯著鄧布利多。我們表現地非常平靜,這個訊息由鄧布利多來宣佈,意味著魔法部並不相信波特的說辭。
“魔法部不希望我告訴你們這些,”毫不意外地,鄧布利多這樣承認道,“有些同學的家長可能會對我的做法感到震驚——這或者是因為他們不能相信伏地魔真的回來了,或者是因為他們認為我不應該把這件事告訴你們,畢竟你們年紀還小。然而我相信,說真話永遠比撒謊要好,如果我們試圖把塞德里克的死說成是一場意外事故,或歸咎於他自己的粗心大意,那都是對他形象的一種侮辱。”
這時,禮堂裡的每一張臉都朝著鄧布利多,每一張臉上都寫著震驚與恐懼。
“在談到塞德里克的死時,還必須提到另外一個人,”鄧布利多繼續往下說,“當然啦,我說的是哈利·波特。”
禮堂裡起了一陣波動,有幾個人把頭轉向他,隨即又趕緊轉回去,望著鄧布利多。
“哈利·波特逃脫了伏地魔的魔爪,”鄧布利多說,“他冒著生命危險,把塞德里克的遺體帶回了霍格沃茨。他在各方面都表現出了大無畏的精神,很少有巫師在面對伏地魔時能表現出這種精神,為此,我向他表示敬意。”
鄧布利多嚴肅地轉向波特,舉起了他的高腳酒杯。禮堂裡的人紛紛起立,就如同剛才唸叨迪戈裡的名字一樣,我們低聲說著波特的名字。斯萊特林裡不是所有人都起立了,但不管怎樣,我認為這一次波特值得上我們這樣尊重。
鄧布利多又說了一番話,他強調了魔法界的互相瞭解在當下這種情況中是多麼重要。德姆斯特朗的同學們有些緊張,但鄧布利多並未提及他們的校長,他甚至沒說什麼嚴厲的話。
“這個禮堂裡的每一位客人,只要願意回來,任何時候都會受到歡迎。”鄧布利多說。
一星期前,我們中的一位同學被奪去了生命。
諷刺的是,一星期以後,竟然是由鄧布利多在這裡號召大家的團結一致——魔法部拒絕承認神秘人回來了的事實。
“請記住塞德里克。當你們不得不在正道與捷徑之間做出選擇時,請不要忘記一個正直、善良、勇敢的男孩,就因為與伏地魔不期而遇,就遭到了這樣悲慘的厄運。請永遠記住塞德里克·迪戈裡。”
“又是一年結束了。”
這又是一個美麗宜人的夏日。我們走下臺階,布斯巴頓的馬車就要出發了,而德姆斯特朗的大船也已經準備就緒。
“不知道沒有了卡卡洛夫,他們該怎麼駕駛那艘船。”佈雷斯望著德姆斯特朗的同學們踏上甲板。
“卡卡洛夫從不掌舵,活兒都是男孩子們在幹。”一個陌生的女音說。是佈雷斯的那位德姆斯特朗舞伴,她來向他告別了:“很高興認識你,佈雷斯。”
“謝謝,這次認識你也很愉快。”佈雷斯朝她微笑著。那個女孩看見了潘西,怔了怔,隨後有些唐突地說:“你一定就是潘西。”
“沒錯。”潘西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久仰大名。”女孩主動伸出一隻手,“真希望我以後還有機會來霍格沃茨。”
潘西顯然不明就裡,不過她還是非常有禮貌地和對方握了握手:“鄧布利多教授說隨時歡迎你們回來。”
“希望我們還會再見面。”女孩說著,轉身離開,“再見!”
我注視著她匆匆順著草坪朝德姆斯特朗的船奔去,鮮紅色袍子在微風裡像火焰一樣搖動著,我的情緒不由自主地愉快起來。
“你們知道嗎,”我說,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今年我真的要去法國玩了。”
潘西回過頭驚訝地看著我:“已經確定了嗎?”
“嗯。”我點了點頭。潘西的臉上綻開由衷的喜悅,德拉科轉頭過去看著那些沒有馬拉的馬車順著車道向我們緩緩駛來,他的臉上也泛起了微笑。
這時,一片巨大的陰影從我們頭頂掠過,布斯巴頓的馬車在學生們的驚呼中出發了,與此同時,黑湖邊傳來嘹亮的號角聲,德姆斯特朗的大船在熱烈的鼓掌聲中起錨了。
“生活還得繼續。”佈雷斯說。
“沒錯。”
在返回國王十字車站的列車上,天氣和我們去年九月來時的完全不同。天空萬里無雲。
人群來來往往從我們的包廂外經過,籠罩在他們臉上的愁雲似乎淡了一些,鄧布利多的講話隱約具有安定人心的作用,至少絕大部分人心中的煩憂都因為他的一席話而變淡了許多。
潘西掏出了一疊一直放在書包裡的《預言家日報》,她把它們按時間順序擺放到桌上。
“這是什麼意思?”我一眼掃過去,頭版頭條上沒有一片是與三強爭霸賽有關的,“我想是魔法部朝他們施壓,迫使他們隊三強爭霸賽隻字不提。”
“實際上提了一點點。”佈雷斯指了指一條簡短的訊息,“只說了哈利·波特取得了勝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