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兩位客官,莫要再吵了……”倌人忙勸道:“本便是為著高興來的,鬧的一肚子氣可划不來,事情鬧的不好收拾了,凌霜也得受罰,為著這個,也心疼心疼他罷!”
“呸!”那被稱為毛雞的黑胖醜女早啐了那勸架的倌人一臉:“你他媽的給老孃有多遠走多遠!”
“鬧事也須得找找地方!”被稱為小花蛇的美貌女子星眸一冷:“這個翠玉居都是些個安分守己的倌人,嚇著他們了,你可是未免太不會憐香惜玉。”
那毛雞早伸手要將桌子上一隻大碗抄起來往地上砸下去:“今日裡,老孃便要牛吃牡丹一回,老孃倒是想看看,你能將老孃給怎麼樣了!”
可是也不知哪裡出來了一條長長的尾巴,一下子便將那該碎在了地上的大碗硬生生的纏繞起來,一下子便輕輕鬆鬆的教那大碗給拉了回去桌子上。
這個小花蛇看上去細瘦,靈力還真真厲害。
小花蛇冷笑道:“ 毛雞,你不解風情,只好回家去玩你自己的蛋了,在這裡唐突佳人,丟人現眼,難道高興?”
“哼……”那毛雞瞪了一雙肉眼:“小花蛇,今日裡,你別找不自在!”說著,一雙大掌當即往上一舉,一股子黑風自她手掌之內呼的一下子卷出來,奔著那小花蛇光潔的面門上就砸了下去。
一旁的倌人們早嚇了一個花容失色,瑟瑟發抖,小花蛇卻毫無懼色,那不知道自哪裡伸出來的長尾巴一卷,也一條鞭子似的凌厲的甩了一下子,迎著那黑風就去了。
我忙拉拉死魚眼:“大姐,你快快看看,要打起來了!”
死魚眼早看見了,沉聲道:“不要叫我大姐!兩下里都是殺招,一場架眼瞧著要打一個熱鬧。”
“哎呀,這毛雞客官,便是一個雷公脾氣,哪一次來都這樣,小的們可都怕了她了,可是進門便是客,全然也是沒法子的事情……”一個倌人嘆道:“凌霜這孩子今日時運低……”
“小花蛇客官修行千年,素來倒是愛護著我們的,這一次,好歹能護一護凌霜,都是這樣的客人,也就好了……”另一個倌人的臉上飛起了紅暈:“瞧著有人挺身相護,小的倒是,也挺羨慕那個凌霜的。”縱島團血。
不論如何,能安安靜靜的坐著看看打架也是一種眼福。
而且,大先生會對自家店裡這種事情置之不理麼?
“譁……”那黑掌與長尾巴現如今已經硬生生的碰在了一起,整個店堂裡面炫目一道光,靈氣衝撞出一道風來,將倌人們精心梳理好的長髮都吹亂了。
看樣子,小花蛇和毛雞,倒像是勢均力敵的模樣,小花蛇尾巴一抖,帶著風雷之勢,早抄向了毛雞的腳下。
毛雞騰身一閃,一隻胖胖的大腳卻正給那小花蛇的尾巴纏上了,重重的往下一拉,只聽一陣悶響,那毛雞沉重的身體當即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精雕細琢的地板都裂成了幾片。
小花蛇微微一笑,還待要發力,毛雞那看似粗蠢的腰身忽然機敏的一扭, 早借著自己的蠻力,且將小花蛇逆著捲了過去,小花蛇猝不及防,也給拉了一個跟頭。
毛雞趁著這個機會,甩開了膀子,便一把要將桌子給掀在了小花蛇身上。
眼見著那桌子眼見著便要倒下來,桌子上琳琳琅琅的大盤子小碗兒全數已經斜了下來,酒也要潑灑出來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本來已經離了地的桌子腿,居然重新穩穩當當的落在了地上,接著,一股子疾風一掃,那滿桌子上的東西居然全數都歸了位,一滴酒水也不曾濺出來。
我跟死魚眼擠一擠眼:“大姐,這下子,真正的高手要來了。”
“不要叫我大姐!”
望著尚且完好的桌子,毛雞和小花蛇各自是一個大眼瞪小眼。
“來了翠玉居,本便是該討了樂子的,若是為著一點子小事情生了氣,砸壞東西不打緊,只怕兩下里傷了和氣。”一個穿著月白衫子的秀士自轉角的樓梯上下來了,手中把著一柄簡簡單單的白紙摺扇,頭上也僅僅是束了與月白衫子同色的一條帶子,可是那一道飄逸儒雅,能叫人看一個平氣凝神。
不知何故,身側的倌人們,突然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我見過的好看的男子不算少,死魚眼的俊逸,蘇沐川的秀雅,國師的英朗,可是好像都不及這個這個男子出眾,因著這個男子,帶著一種看盡滄桑的大氣從容,滿眼裡,不是傲氣,也不是溫厚,而是淡然。
最怪的是,居然教人看不出歲數來。 說是十七八歲,十八歲不見得能有這樣的氣質,說是三四十歲,未免又見不到歲月該有的痕跡……
“這就是……”一個倌人想說話,我搖搖手:“看出來了,必然是翠玉居的大先生了。”
“我說。”死魚眼甜美的女聲帶著點不滿:“你眼睛未免直的有點過分。”
“大姐,你看錯了。”
“不要叫我大姐!”
“兩位客官,為著什麼事,要這樣大動干戈?”那大先生微微笑著,道:“進了在下的門,全數都是在下的客人,這也是緣分,出了這樣的事情,在下很希望能化干戈為玉帛。”
方才大先生鎮住了桌子的靈氣,顯而易見,不知道比毛雞和小花蛇高出了多少去,人慣常是要審時度勢,欺軟怕硬的,輪到了妖,好像也是一樣的。小花蛇和毛雞,早瞪大了眼睛,沒有了方才的氣焰。
“呵呵,只不成想,一點子小事,倒是且將大先生給驚動了。”小花蛇梗了梗,先說道:“啊呀呀,真真是教人過意不去,不過是越俎代庖,想著幫著凌霜對毛雞這個惡客小小教訓一下,誰知道,便……”
“教客人不高興,乃是我們翠玉居的不是。”大先生含著笑,道:“凌霜,你過來。”
凌霜那俊俏的面孔,現如今早已經面如死灰,纖細的身材,已經有點微微發顫。
“也不算什麼大事,”毛雞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大先生,大可不要放在心上……”
“翠玉居便是想叫客人含笑來,含笑去,鬧出了這等事情來,乃是我們翠玉居的不是。”大先生溫和的對凌霜招了招手,凌霜帶著滿臉的絕望,像是要踏下火坑似的,一步一步衝著大先生走了過去。
那凌霜到了大先生面前,大先生一隻手撫摸在了那凌霜的頭上,道:“凌霜。 今日裡教客人不高興的,便是你罷?”
凌霜像是風裡的落葉,聲音也顫抖起來:“是……是小的不好,大先生……”
“知道是你自己不好,也就是了。”大先生展顏一笑,卻一下子將手裡的白紙扇合攏了。
那凌霜已經不見了,凌霜方才站著的地方,出現了一隻白毛的兔子。
那兔子看上去幹乾淨淨,軟綿綿的十分可愛,只可惜,雙目緊閉。也不見呼吸。顯然已經是一個死的了。
我清清楚楚的聽見了不少“格愣”一聲吞嚥口水的聲音。
發出這種聲音的時候,不是饞了,便是怕了。
“凌……凌霜……”小花蛇目瞪口呆,張了張嘴,終究不曾說出什麼來,而那毛雞,早只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一樣是話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日期:2015-04-22 06: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