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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中這麼多人,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人,據說是夫人——他新娘親的夫君,他要喊爹的。
新娘親對他好,是真心的好,他做了這麼久的乞丐,對別人的情緒最為敏感。這人不喜歡他,甚至是厭惡,是整個家中最討厭他的人。
福餘在心中嘟囔了一句:討厭鬼。
這兒沒有甄姑娘,因而裴慎也不用再裝出什麼溫潤君子。
他攤開啟蒙的《三字經》,對著福餘淡淡地道:“甄姑娘已經把你託付給我,讓我教你讀書,你若是不學好,我就去和甄姑娘告狀。我想,你應該也不想甄姑娘失望吧?”
裴慎頓了頓,忽然微微笑道:“我叫錯了,是我的夫人。”
他在“我的”二字上加了重音。
果然,面前的便宜兒子立刻對他怒目而視,像只被踩著尾巴了的貓,恨不得立刻衝過來撓他一頓。
裴慎唇角勾起:“你在我的課堂上不聽話,你說她是相信我,還是相信你?”
福餘:“……”
福餘小臉憋得通紅,只能忿忿不平地翻開了面前的《三字經》。
他沒注意到,身旁裴淳轉過頭來看他的目光之中,陡然生出了無限同情來。
得罪誰不好,非要得罪他這個小心眼的兄長?
正文 第70章 第 70 章
有裴慎的警告在, 福餘生怕甄好會擔心,果然乖乖跟著裴慎學了起來。
他出乎意料的聰明,剛啟蒙時,淺顯易懂的知識教了一遍就明白, 惹得旁邊裴淳頻頻往他這邊看, 私底下回想起當初啟蒙時被兄長教訓的事情,很是懷疑人生。
福餘學會寫的第一個字也並非他自己的名字, 而是甄好的名字,裴慎左看右看看不順眼, 偏偏小崽子得意的不行, 尾巴恨不得翹到天上去, 他忍了忍, 把心中的不耐爽忍了下去。
而當天夜裡又去找了甄好,長吁短嘆一番, 言明福餘有多不聽話多難教,自己又有多辛苦多勞累,讓甄好愧疚的不行, 氣得小崽子險些厥過去,第二日上課時卻是更加不聽話。
裴慎上課時,甄好並不會在旁邊看, 她還有鋪子裡的事情要忙活,因著裴慎不喜人親近, 旁邊連伺候的下人都沒有, 裴淳作為唯一的旁觀者, 不禁唏噓不已。
這兩人已經是互相看不順眼,碰著了就噼裡啪啦冒火星子。
裴慎嫌福餘整日纏著甄好,分走了她的大半注意力,福餘又能敏銳感受到他的不滿,對他自稱是甄好的夫君而感到不悅,兩人都將對方視作了眼中釘。
今天夜裡這個去甄好面前告狀,明日白天就是那個做小動作偷偷陷害。
這日,裴慎如往常拿著啟蒙的書本去裴淳那給兩人上課,他進屋子時,屋子裡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他走進自己桌前,微微垂眸,便看見椅子上有好幾只肥胖的青花蟲蠕動著身體,若是他沒注意,恐怕已經坐了下去。
裴慎挑眉,轉頭看向桌上,他常看的那本書放在最上面。他從旁邊筆架上抽出一支細毛筆,將書頁挑開,果然見裡面夾了好幾只長黑蟲。
裴慎往後退了一步,打量四周,又拿來一塊布將博古架上一隻花瓶蓋住,後又走回到了門口。
沒等多久,兩個小孩就來了。
裴淳樂呵呵地捧著一盤點心:“哥,你看,枝兒姐姐給我的。”
裴慎微微頷首,拽了他一把,讓他站在外頭。
他對福餘說:“把你的那些小東西都處理好。”
裴淳納悶不已,就見福餘兇巴巴地瞪了裴慎一眼,不情不願地走了進去他。他探頭往裡面看,見福餘從裴慎椅子桌子上捉起幾隻蟲子,頓時驚呼一聲,險些把手中的點心給摔了。
“哥?!”裴淳驚訝地仰頭看去,裴慎緩緩搖了搖頭。
福餘將那些蟲子都捉了,扔進大花瓶裡,抱著花瓶氣鼓鼓地走了出來。
“還有。”
福餘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繼續。”
“……”
他只能不甘心地走了回去,裴淳探頭,見他走到自己桌子前,從桌子底下掏出了一個小陶罐,不用說,裡面肯定也全都是蟲子。兩人的位置就挨在一塊兒,一想到這個,裴淳抱著點心,整個人都不好了。
“繼續。”
裴淳:“……”到底是有多少!
福餘進進出出了好幾回,把自己藏在各處角落裡的蟲子都抓了出來,才蔫噠噠地站在裴慎面前,滿臉都是整人失敗的失落。
“現在帶著你的那些蟲子,去門口罰站。”裴慎昂起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有什麼話,你也不用和我說,和甄姑娘去說吧。”
福餘這才慌了。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裴慎,不敢相信他就這樣直接去告狀了。
裴慎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你知道,我向來都是這樣的告狀精。”
福餘:“……”
這人怎麼還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呀!
福餘氣鼓鼓地站在門口,裴慎將一個碗讓他舉著,給碗裡添滿了水,而後又將他的那些罐子放到腳邊,頂上沒有遮擋。做完這些,裴慎才走了出去。
他對下人說:“勞煩你去鋪子裡把甄姑娘喊過來。”
下人得了令,連忙跑了出去。
裴慎目不斜視地進了屋子,拉了裴淳一把,沒過一會兒,屋子裡便響起了裴淳的讀書聲。如今正是盛夏,日頭猛烈,沒一會兒,福餘就被曬出了滿身汗,可他一動,頭頂碗裡的水就會順著碗沿潑到他腦袋上,他想要擦汗,卻空不出手來,更別說旁邊還有好幾個罐子的蟲子,哪怕是他自己抓來的,這會兒瞥著也心驚膽顫,生怕蟲子會爬出來。
福餘眼珠子轉了一圈,剛想要卸下力,裡頭的裴慎就道:“你要是把碗摔了,我就讓你舉蟲子。”
“……”
他不敢動了。
等甄好聽到訊息,匆匆趕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裴慎處罰裴淳時,向來是讓他舉著碗, 可福餘腳邊的那些蟲子,卻還是讓她吃了一驚。那些蟲子有點已經從罐子裡爬了出來,甄好不敢靠近,遠遠地喊了一聲。
裴慎聞聲而出,滿臉都是苦惱,見著甄好,就先嘆了一口氣。
“甄姑娘,你也看見了。”裴慎嘆息道:“我一進來,就見桌子椅子上全是蟲子,他還藏了不少,想要偷偷往我身上丟蟲子 ,若不是我發現的早,恐怕就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