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出來,說是要與我做假夫妻的?”
“……”裴慎黯然垂下頭:“是。”
“我和你說,等我爹病好了,我們就和離,答應的人是不是也是你?”
“……是。”
“後來我爹不同意,我又說,等你考中功名就和離,答應的人,是不是也是你?”
“是。”
甄好面上不禁露出嘲諷:“提出來的是你,答應的也是你,如今反悔的也是你?”
裴慎垂頭,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他從前堅定地以為自己不會喜歡上任何人,先前提出來時,也從未想過會有現在這一天,也從未想過,他會這麼喜歡甄姑娘,無法自拔。
裴慎低聲道:“先前我問甄姑娘,是不是任何人都有機會,甄姑娘說……說是可以的……”
甄好恍然想起來。
那日裴慎病倒,她去照顧裴慎,也是那日才得知裴慎有了一個喜歡的姑娘。她知道裴慎有了喜歡的姑娘,卻不知道這個人是自己。
甄好冷冷地說:“我那時候也說了,拒絕過,就不可能了。”
裴慎抓緊了衣裳:“甄姑娘還說,若是從前喜歡過,未來也還是有可能會再喜歡上。”
甄好閉了閉眼。
這話的確是她說的。
要是現在可以重來,她一定會改口。哪怕是從前喜歡過,可放棄了就是放棄了,不會再重新開始的。
她在遷怒。甄好意識到這件事情。她是在遷怒裴慎。
這時候的裴慎還年輕,不是她追了一輩子的那個裴慎,這時候的裴慎什麼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苦苦求了一輩子,最後還是求而不得。
甄好覺得兩輩子的自己纏打在了一起,一個在安慰著眼前的這個裴慎是無辜的,另一個則又嘶吼著裴慎就是裴慎。
她心煩意亂,甚至連一句好話都說不出口,甄好抿緊了唇,只怕自己開口就是嘲諷。
裴慎怎麼會喜歡上她麼?她還是那個她,沒有半點變化,甚至這輩子她都已經不再糾纏裴慎,把兩人的關係劃得清清楚楚,裴慎發而喜歡她了?
裴慎不知道她心中的複雜,還以為是自己沒打動她,連忙又道:“甄姑娘,我……”
“你別說了。”甄好打斷了他的話:“別說了。”
裴慎閉上嘴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你……”甄好張口,又閉上,晌久,她才嘆了一口氣:“你現在還要準備秋闈,別再提這件事情了。”
“甄姑娘……”
“還有幾月就是秋闈,其他事情都沒有你考功名重要。”甄好說:“這事先不提,等秋闈結束了再提……不,春闈,等你考中了狀元,我們再提這件事情。”
裴慎眼前一亮:“甄姑娘的意思是?”
甄好撇開頭,一聲不吭。
裴慎卻會錯了意。
他覺得,甄姑娘應當是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甄姑娘人好心善,願意等他的秋闈結束以後,再與他說這件事情。甄姑娘說的是,他如今什麼也沒有,哪怕是喜歡甄姑娘,也配不上她。
若是他能考出功名,能考中狀元,他也就不再是原先的窮酸書生,若是他是狀元,甄姑娘就能做狀元夫人,他也能夠理直氣壯的,再與甄姑娘提這件事情。
裴慎將自己要表明心跡的諸多話語嚥了回去,堅定地說:“甄姑娘放心,我一定會考上狀元的。”
甄好低低應了一聲。
她又把面前的東西推了推。
裴慎說:“都已經送給甄姑娘了,不能再收回來了。”
甄好輕輕頷首,目送著他走了出去。
裴慎一走,室內便安靜了下來。
她怔怔地坐著,過了好半天,才覺手腳冰涼,甄好動了動手腳,扶著桌沿站了起來,可四肢發麻險些摔了回去。
枝兒推門進來:“小姐?”
“枝兒。”甄好冷靜地說:“給我拿紙筆來。”
枝兒愣了一下,連忙去準備,沒一會兒便準備好了筆墨紙硯。
甄好踉蹌著走了過去,她提起毛筆,才恍然想起什麼,轉頭對枝兒道:“你先出去。”
枝兒這才走了出去,還給她拉上了門。
屋內又陷入了寂靜之中。
甄好拿著毛筆,在硯臺中拂過,筆尖懸在白紙上空,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倉惶在紙上寫下三個字——
和離書。
正文 第66章 第 66 章
甄好寫好了和離書, 她坐在屋中, 等墨跡幹了之後,才怔怔地小心收好,放入懷中。
走出屋子的時候,甄好刻意的目視前方,沒有看旁邊的書房。也幸好裴慎這會兒正在屋中認真看書, 並沒有發現她。
甄好出了院子, 一路到了甄父的門前,她深吸了一口氣,才敲門走了進去。
甄父正在屋中看賬, 見她進來, 便笑眯眯地問:“阿好怎麼來了?”
“爹。”甄好低低叫了他一聲, 從懷中掏出了那份和離書來。
看清上面的字樣, 甄父一怔,面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他合上賬本, 將那張和離書接了過來,放到眼前仔細看了一遍。
甄好沒寫什麼過分的話,只寫了兩人感情淡薄, 遵從雙方意願,決定和離。甄父從頭到尾仔細看了幾遍, 才將和離書放下。
他沒說話, 手指下意識地敲著桌子, 陷入了沉思之中。
“爹。”甄好又喊了他一聲。
“你想清楚了?”甄父問:“不後悔了?”
甄好點了點頭。
“其實爹也不想同意。”甄父嘆氣:“要是你早先來找我, 爹肯定也只是以為你在鬧脾氣, 你向來都是這樣,旁的事情我都依著你,但這是婚姻大事。可你現在變了,自己有主意了,連鋪子都能管的好,你既然考慮清楚了,那我說再多反對的話,反倒是成了逼迫你。”
甄好垂眸,攥著衣角,有些手足無措。
“你也不是頭一回和我提了,只是爹還想知道,你為何會想要與裴慎和離?”甄父問:“當初要嫁給裴慎,也是你自己提出來的,現在你倒反悔了?”
“爹……”甄好低聲說:“我心裡有數。”
甄父就不多問了。
自從他大病一場之後,女兒就變了,倒不是像變了一個人,只是成熟了不少,沒了原先的嬌蠻任性,事事都有條理,還能把家中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條。甄父心中愧疚,覺得如果不是自己重病一場,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