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出去。”
雖然蕭問水兇,但是雲秋從沒聽過他說這樣的重話,一下子楞在了那裡。
蕭問水說:“不想呆我這裡就滾出去。我現在沒心情看你跟我在這裝。”
他看見雲秋還不動,直接走過來,低頭捏住雲秋的下頜,冷笑著說:“我還不知道你嗎,巴不得我死了的好,他們說什麼你就聽什麼,他們不說,你看都不會看我一眼。別來我這假好心。滾。”
說完,他輕輕一推,直接拎著雲秋的領子,把他推出了門外。
盥洗室的門被重重地關上,雲秋猝不及防地踉蹌了一下,絆得身邊機器人手裡的湯直接飛了出去,瓷碗摔得粉身碎骨。
蕭問水重重地吸著氣,等著胸腔裡那一陣突如其來的痙攣過去,聽見雲秋在外邊哭了,然後是醫生驚慌失措的聲音:“怎麼了,怎麼了這是,先生,先生?”他們在哐哐砸門。
那麼疼,鋪天蓋地的眩暈感,被他用冰水一路壓了下去,壓得舌根泛起腥甜來。蕭問水半跪在地上,靠在牆邊喘息許久,終於等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平復。
視線有點模糊,蕭問水往下看去,看見散落一地的畫紙,有的已經被濺落在地上的水珠沾溼了。
“讓我一個人待一會兒。”他只想說出這句話,但是醉意控制著他不清醒的大腦,又畫蛇添足,補了一句,“我沒事,就是病了,還有一年才會死。”
第十五章
家裡一片兵荒馬亂,雲秋在哭,蕭問水把自己關在盥洗室不出來,後面也沒了聲音。
醫生情急之下砸了門,和機器人一起把蕭問水弄到床上去,抄起電話就衝助手吼:“趕快過來!老闆喝多了,抄傢伙事來幹活了!還有你趕快去給老闆助理打個電話,問問他今晚到底是什麼情況,如果可以的話把二少爺也叫過來,這裡還有個小秋要哄。”
雲秋眼淚一直往下掉,醫生問起時,只說蕭問水又兇他,還把他趕了出來。聽得醫生心裡咯噔好幾下,他匆忙哄了哄雲秋,給雲秋開了動畫片讓他看,接著就趕緊去給蕭問水測血壓、血液酒精濃度和心跳情況。
這麼多年了,他頭一次看見蕭問水出現這種情況。也不能不怪醫生沒有個準備,在所有人心裡,蕭問水一直以來都是一個類似神祇的存在,這麼多年了連個感冒發燒都沒有,更別說醉得這麼厲害。
病還是有,他的神經衰弱一直不見好,但是表面看起來也沒造成什麼影響,只是每天需要攝入大量的□□而已。
助手很快匆匆趕來,協助蕭問水做了一系列檢測。蕭尋秋沒聯絡上,兩個大人也顧不上旁邊的雲秋。
可是雲秋自己掛著淚珠子,偏偏也不看動畫片了。他抱著熊站在門口,有點擔心,又有點害怕地往裡邊望。
“大哥哥生病了嗎?”他還處於受到冷漠拒絕的害怕和難過中,哽咽著問道,“他是不是不舒服。”
醫生勉強抽空看了看雲秋,點點頭說:“是,先生需要休息。小秋你先睡吧,我看看……你今天先去你哥哥那裡睡,好不好?”
雲秋點了點頭,然後走開了。
醫生伸長脖子往外看,見到這個傢伙也沒乖乖聽話去睡覺,而是重新回到了客廳裡,不知道在幹什麼。
醫生嘆了口氣。
“體溫38.2,半小時後再測一次,後半夜先生可能會發高燒。”
“明白。”
“二少爺不接電話,現在蕭先生助理那邊回了訊息,說是去今天的晚宴上調了監控,沒有人給先生的酒和食物裡下東西,保鏢也都檢查過了。先生是喝雜了,他昨天喝了五種度數不同、發酵方式不同的酒,當中先生還無意識用了加快酒精吸收的蘇打能量飲料……除此之外,先生這一週的睡眠質量持續不好,身體狀況差,估計是身體超負荷運轉之後產生的連鎖反應。”
助手把蕭問水助理發來的行程表和蕭問水的每日睡眠實踐調查報告遞給醫生,醫生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頭,“難怪,這麼高的強度,再強的alpha也撐不住。先注射低劑量的鹽酸納洛酮,我現在有些擔心先生出現呼吸抑制現象,先讓他一定醒著,酒解了之後再看看能不能入睡。鎮定劑也不能用,等血液酒精濃度檢測出來再說。”
“先生,先生?”醫生把藥劑慢慢地往蕭問水血管中推,輕聲問道,“聽得見我說話嗎?先生,先撐一下別睡過去。”
蕭問水閉著眼沒有回答,看起來已經睡著了。
醫生咕噥道:“先生這幾年的私人醫生在哪兒?我要跟他對接一下,先生可能需要一次全面的體檢。”
“沒有私人醫生,每年在公司體檢。”
就在他以為蕭問水睡過去的時候,眼前的人突然開口了。他的聲音極度嘶啞,帶著深得嚇人的疲憊,“我沒別的病,不用這麼興師動眾,就是酒喝多了,你們早點回去吧。”
醫生皺著眉看著他,有點猶豫不決。
蕭問水的意志一向不容人質疑,而且他平生最忌諱手下人揹著他自作主張,打亂他的計劃。醫生想了一會兒後,最終還是決定讓步了:“您想好好休息那也成,機器人會實時監控您的狀況,如果有什麼問題立刻通知我們。不過我們二十分鐘後再走。”
蕭問水又沒有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醫生委婉提起:“先生,您最好還是做個全身體檢,免得——”
蕭問水卻突然打斷了他:“白血病。”
“什麼?”
醫生聽得心裡一驚,以為自己聽錯了,冷汗唰地一聲就下來了,“先生您說什麼?”
蕭問水慢條斯理地說,“也可以說是幹細胞惡性克隆或者分化障礙,血癌。我們的基因工程至今無法找到控制細胞生命程序的序列和改造方法,對於癌症的治療程序,也止步於前人的標記病灶和摧毀階段,白血病的治療也依賴於碰運氣的骨髓移植。上世紀廣為推崇的免疫療法週期過長,CAT-T技術最終也要依賴基因技術,週期過長。這麼多年都找不出控制細胞惡性增生的基因序列,是我們幾代人的恥辱。所以我爸當年得了這個病,只能說是他命不好,等到死也沒等到合適的配型。”
醫生這才聽明白,原來蕭問水說的是當年蕭父的事情。他鬆了一口氣,乾笑了兩聲。
蕭氏以前對於宇宙射線的研究過程,就像如今蕭問水對於DNA微創手術的關注一樣,蕭父幾乎住在空間站,和手下的研究成員日以繼夜地研究,最後作出了舉世震驚的射線與生命演化的報告,為人類在太空中採集資源的甄選提供了大量便利。
與此同時,蕭父長期處於那個環境之下,被宇宙射線干擾患上了白血病,這個真正看運氣治療的病。時人都說蕭父命該如此,明明任何一種癌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