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她也渴望著在臺上,在萬人面前優雅流暢的演奏。所以,就算白嫩的手指上磨起一個個的繭,她也從未叫過苦。誰料,命運會開了那麼大一個玩笑。
她的眼眶微溼潤,一旁的易楠臣帶了些許溫柔的道:“上去看看?”
蘇睿白從情緒中回過來,眨了眨眼中的霧氣,笑了笑,嗯了一聲,然後下著階梯,往前走去。
禮堂裡並不是只有他們倆,偶有工作人員來去匆匆的擺著什麼。大概是被叮囑過,輕手輕腳的,儘量的不打擾到他們。
到了臺上,蘇睿白卻沒有去碰鋼琴,只是打量著四周。易楠臣背靠在鋼琴上,手撫著下巴突然開口道:“我第一次見你彈鋼琴,好像也是在這邊。應該是元旦晚會,全年級的學生合在一起,你彈的是壓軸曲。當時你彈的好像是《少女的祈禱》,其實並不是多難的曲子,但你剛彈完,我們學校的音樂老師和她的朋友便站起來鼓掌。”
這都已經多少年了,他竟然記得那麼清楚。蘇睿白詫異的看著他。易楠臣卻帶了些戲謔的道:“那天你出盡了風頭,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
“你嫉妒了?”難得見易楠臣這樣,蘇睿白調皮的問道。
易楠臣摩挲著下巴,想了想誠實的道:“應該是有嫉妒的吧。”
蘇睿白笑了起來,易楠臣趁機指了指鋼琴,若有所思的道:“要不要來曲?讓我也包一次場。”
蘇睿白趕緊的擺擺手,道:“不不,這是特地為陳曉和老師準備的,我可不敢褻瀆了。”
易楠臣的手指在鋼琴上壓了幾下,帶有幾分漫不經心的道:“也許我不覺得你比你的陳曉和老師差呢?”
蘇睿白聳聳肩,玩笑般的道:“也許,永遠殘缺了的,才彌足珍貴嘛。”
明明只是一句玩笑話,易楠臣卻像是被重重的敲擊了一下。見她的臉上並未有異色,他站直了身體,抬腕看了看時間,道:“他應該要進場了,要去要個合影嗎?”
以易大少的面子,要個合影不是什麼難事。蘇睿白卻擺擺手,笑嘻嘻的道:“不用不用,我也不是十八歲的小姑娘了。”
易楠臣的聲音柔和了下來,道:“那要去買點兒零食待會兒吃嗎?”
蘇睿白邊往臺下走邊道:“這是多嚴肅的事,又不是看電影。”
易楠臣的嘴角揚了揚,也隨後走下臺。
還有半個多小時演奏會才會正式的開始,易楠臣提議去吃東西。演奏會怎麼也是倆小時,出來的時候也差不多快十點了。蘇睿白怎麼敢讓易大少陪著她一起捱餓,點了點頭應了句好。
這邊的街道並未有多大的變化,種著法國梧桐和有著獨特味道的香樟。夏天的時候,路邊的石凳上總會有很多小情侶膩膩歪歪的。
兩邊的房屋經過改造,多是紅磚灰瓦,多了幾分醒目。兩人並肩走著,蘇睿白已經很久未來過這邊,指著對面並未換招牌的小超市道:“那時候這兒還是雜貨鋪,體育課的時候,老闆總會站在圍牆上賣飲料和冰棒。”
易楠臣笑笑,補充道:“對,有時候上課的時候口渴了,來這邊吆喝一聲,老闆便會麻利的將水遞過來。老闆娘是校長的妹妹,所以學校裡的領導都是睜隻眼閉隻眼的。”
蘇睿白用力的點頭表示贊同,見那邊有一家辣子雞面,興沖沖的看著易楠臣道:“這家的辣椒可辣了,我以前每次吃都是滿頭大汗,也不知道現在味道還一樣不一樣?”
“唔,對,老闆是四川人。只要有人進門就會笑眯眯的問‘吃啥子哦’。”
易楠臣學得有模有樣的,聲音拉得長長的,蘇睿白忍不住笑了起來,拍手道:“對對對,要不我們去看看?”
易楠臣點點頭表示同意。蘇睿白從來不知道,兩個那個時候並沒有什麼交集的人,竟然會有那麼多共同的回憶。
離開時她念念不捨,要不是因為要看演奏會,她肯定會一直走到街道的盡頭,然後再去校園裡面看看。
兩兩人因為耽擱,入場的時候是最晚的,演奏會已經開始。偏偏座位在最前面,蘇睿白只能用眼神無聲的向不滿的聽眾表示歉意。
到了座位上,蘇睿白總算是長長的舒了口氣。易楠臣這人忙,就算在這種地兒也有人過來拍馬屁。上半場休息,便有人過來拍馬屁打招呼。大概以為蘇睿白是他女朋友,連帶著她也狠狠的給誇了一頓。
他們倆來得晚,什麼都沒有帶。易楠臣大概是怕她口渴,交代了幾句,沒多時就有人送了兩瓶礦泉水過來。
易楠臣隨手遞給她,同那人說了幾句之後回過頭來問她:“去和陳曉和老師打個招呼?”
大概是怕蘇睿白待會兒會後悔,畢竟陳曉和難得回來一次。早已不是這一行的人,陳曉和要是能注意到她,也只會因為她的身邊站著的是易楠臣。蘇睿白不願多生事,擺擺手示意不用。
易楠臣又和那人說了幾句,這才走回她的身邊坐下,想了想,道:“我剛才問過了,陳老師會在這邊呆好幾天,你要是想,改天和他吃個飯。”
蘇睿白好笑,道:“你難道以為我還是小孩子,隨時都會後悔?”
易楠臣挑挑眉,反問道:“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見他嗎?”
蘇睿白淡淡的笑笑,道:“已沒有必要。”
是,以前是很想見。但現在,見了又能怎樣?不如不見。
易楠臣的眸色有幾分深沉,沒有再說話。
下半場很快就結束,兩人正要離開,又有人來找易楠臣。蘇睿白很自覺的在一旁等他,他談了好一會兒才過來,才過來道:“走吧。”
那人沒有再送,站在原地目送著兩人離開。正要轉身回去時,已經換了衣服的陳曉和走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是說有人要見我嗎?”
那人苦笑了一聲,道:“視你為目標偶像的人只想聽你彈琴,我是多管閒事了。”
陳曉看了一眼空蕩蕩的階梯,轉過頭看著那人道:“也是學琴的?”估叼狀圾。
那人苦笑了一下,道:“以前是,後來手指傷了。”
陳曉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沒有再說話。
易楠臣總以為蘇睿白會後悔不和陳曉和見面,蘇睿白卻並不覺得遺憾,邊往停車場走邊興沖沖的道:“我記得那邊有一家炸丸子的特別好吃,粉粉的,要不我們去看看還在不在?”
易楠臣皺了皺眉頭,道:“那種東西吃多了容易拉肚子。”
“我只是想去看看。”蘇睿白扮了個鬼臉。
易楠臣瞥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開車出了停車場,卻往蘇睿白指的方向駛去。
他好像有些意興闌珊的,一句話也不說。車中安靜得只有輕緩的輕音樂,蘇睿白想了想,開口道:“我週五,也許要去看一下肖伯伯,可能要晚點兒回去。”
日期:2015-06-16 19: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