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頭,故作鎮定,順便拉下他搭在我肩上的手道:“不走要幹嘛?上頭條?咱們班那幫損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馮振陽並沒有搭理我說的話,神情頗為奇怪,看著我半許,眼眸裡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你都聽見了,對麼?”
此刻的馮振陽讓我想起了高中時代,那年,我對馮振陽說很喜歡他的聲音,他說他也喜歡他自己的聲音。然而,他永遠不知道,我當時想說的,其實是我喜歡你,又或者他是知道的,哎,馮振陽不是什麼愚鈍的人,他又怎麼會聽不懂。
也許,當時的他,正如此時的我。我故意裝糊塗:“聽見什麼?”
“沈佳瑛,別給我裝糊塗行麼?林志泉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對麼?”馮振陽眉頭緊蹙,愈發靠近,眸間的嚴肅與平時截然不同。
寒冷冬夜裡,原本應當是冷得叫人發抖的,卻因為馮振陽的靠近,那種溫熱的氣息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溫暖。
可這種溫暖它並不屬於我,於是我繼續裝傻,上下打量著馮振陽,隨即甩給他一個白眼兒:“馮振陽,你是不是喝多了?你要撒酒瘋找林志泉去,別跟我在這兒發神經啊,我還得回家呢,這好不容易回一次老家,我容易嗎我?”
說完,我趕緊抬腳準備走,就生怕馮振陽把我給抓住了。馮振陽最近犯病,他總幻想自己是霸道總裁,奈何我並不是霸道總裁的小嬌妻,我想我更適合當小鮮肉的霸道女總裁。
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身為霸道女總裁的我,被死皮賴臉的馮振陽給拽住,連著掙扎了好幾下都沒有什麼作用。
索性我乾脆不掙扎了,我回頭,有些無可奈何:“馮振陽,你別這樣行麼?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非得要撒酒瘋呢?”
“我是喝了酒,可我沒撒酒瘋!”馮振陽將我的手臂握得更緊,彷彿我下一秒就會逃脫,徹底消失在這漫漫雪夜裡似的。
“沈佳瑛,我愛你……”馮振陽眸中隱含深情,語氣溫柔得好似真的一樣。
倘若放在許多年前,或許我會感到高興,如今,我卻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曾經我喜歡過馮振陽,只是我喜歡的不是時候,那是個不適合太戀愛的年紀。至少,對我和馮振陽都沒有什麼好處。
倘若當初,他沒有選擇拒絕,那麼,結局可能又不一樣,也許我們早就分手了,畢竟馮振陽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到現在,我也不太摸得清他的家底,只知道,他父親的確很有錢,涉及的行業頗廣,建豐集團旗下有酒店,石油,電子行業,據馮振陽說他們家主要經營電子行業這一塊兒。
建豐的分公司遍佈全國,雖然與國內一些知名集團,亦或是有財閥之稱的家族企業相比是天差地別,但到底還是富足家庭。我想,當初我與馮振陽若真走到了以前,結局未必會比如今好。
這些其實都不是最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已經不再喜歡他,那種年少時的心動,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否則我必定是無法從容的與他做了十多年朋友的。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悔不當初也不能悔到時光倒流,更不能找回曾經的心動。
人生的變幻無常,恰似如今的天氣,當你以為還在過冬天時,忽然就炎熱無比,毫無徵兆的變化,有些地方甚至是一個星期過完春夏秋冬,叫人猜不透,更猜不著。
於馮振陽,我大概就是這樣一種感覺,我猜不透也猜不著,也沒有心思去猜。索性就當他是抽風,面無表情的盯著他,極為不悅:“馮振陽!別和我開這種玩笑行麼?我真得回去了,我爸媽你是知道的,不在他們身邊還好,要在他們身邊十點之前必須回家,我可不想聽我媽媽嘮叨個沒完沒了,快放開我,否則我生氣了啊?”
我絞盡腦汁想出這麼一番長篇大論,馮振陽依舊無動於衷,最終我忍無可忍,怒容滿面:“大哥!你要發瘋也得看地方不是,在這兒拉拉扯扯的讓記者拍到怎麼辦?啊!”
“沈佳瑛,要麼給我一個答案,要麼咱倆絕交。”馮振陽完全忽略了我說的話,定定的看著我,面色如霜,語氣咄咄逼人。
我承認,當我被趙一承傷的遍體鱗傷,馮振陽給予我溫暖,用他的溫度去治癒千瘡百孔的心時,我的確是很依賴他,也有過那麼一點兒感覺。
可我很清楚自己的情況,我和馮振陽是不相配的,更何況,我已經不想去愛誰了,天知道下個十年會不會餵狗!
若我是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被感情衝昏了頭腦,大約會告訴馮振陽說,我們在一起吧。
可惜,我早已不是十多年前的我,不會因為一時的衝動就用自己的人生作賭注,我已經賭過一次了,再也賭不起第二次。
然而,我也不願意失去這個朋友,我甚至都不敢相信馮振陽會說出這種話來。我定定的看著他許久,本想繼續裝傻,但他話都已經說到這份兒上了,要我再裝傻就太作了。
在這一刻,我心裡忽然沒底兒,我和馮振陽之間只能做朋友,十幾年前我不懂這個道理,十幾年後我卻看得十分透徹。
“馮振陽,別這樣,讓人看見了不好,我先走了……”趁著鬆懈,我立即掙脫,這一次我是在拿十多年的友情作賭注。
說實話,我真的很瞧不起那些因為求愛不成,就要以絕交,亦或者是以死相逼的男人。然而,我卻沒有瞧不起馮振陽,我只是有些害怕,我怕因為我的拒絕,傷了他的自尊,往後真的做不成朋友。
寒風吹過,我微微打了個顫,心中忐忑不安,生怕馮振陽真的會與我絕交。我習慣了他的存在,尤其是這半年多以來,彷彿更是離不開。
可是!我這樣算是什麼?我忽然覺得自己太婊,不喜歡人家,還非得吊著人家,上人那兒求安慰,我這樣和趙一承有什麼分別?不過是換了個方式去傷害人罷了。
他若真的因為這事兒要和我絕交,我也不怪他,畢竟看不到了,也就容易忘記,以後日子久了,興許我們的關係又回到了最初。
我報以一顆僥倖又糾結的心,頭也不回的與他背道而馳,腳下的步伐沉重無比。
“喂!沈佳瑛!”我剛剛走出兩步,背後傳來馮振陽的聲音,他是用喊的,喊得幾乎整條街道都能聽到。
我嚇得立馬回頭,馮振陽疾步走來,面若黑炭:“沈佳瑛,你就不能裝一下麼?我是誰?我是馮振陽?你好歹給點兒面子行麼?能不能別這麼傷人自尊?”
“我都說了絕交!絕交啊!你不該抱著我的大腿哀求我別跟你絕交麼?”馮振陽邊說邊拍他的腿,那眼神顯然是在說:“你快抱著我的大腿求我啊!”